朱黎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云浅刚在手机的搜索引擎里输入“惹男朋友生气应该怎么哄”,还没来得及看,抬眼就看到门口立着的女人,目光不善。
她把手机按灭,随手扔到一边。
挑眉,“朱小姐,走错了?”
朱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冷着脸问:“你怎么在这里?修衍呢?”
“朱小姐这个问题问得很微妙啊。”云浅漫不经心地靠坐在沙发上,神色冷艳,“我在我男朋友的办公室,有什么问题?倒是你,有事?”
“是修衍让我来的。”
“哦,他不在,你走吧。”
“……”
朱黎甚至会有两秒想骂人,但转而又想起什么,淡笑着道:“他不在我可以等等,刚好趁着这个机会,我们聊聊怎么样?”
“朱小姐。”
云浅的音色是很清冷的御姐音,这三个字从她唇齿间迸发出来,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幽森,她碾压性的眸光落在她身上。
“我想,你跟我之间能聊的也就一个墨修衍,但我是他的女朋友,至少现在是,给自己留点脸面,嗯?”
“云浅,我之前确实对你很好奇,但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害你的事情,不是么?”
“不,你只是没得逞。”
云浅环抱起双手,并不吃她这一套。
“不跟你计较是我懒得,而不是怕你,更不是忌惮你和墨修衍之间的什么情谊,再有下次,你试试?”
她的直觉向来很准,这女人不是什么善茬,她即便是花儿,也是长在深山老林里环着危险重重的山茶花。
朱黎嘴唇微微动了两下,看起来是准备生气,但到嘴边的话竟然被她压回去了,转了个弯道:“我并没有打算……拿我和他之间的情谊跟你比,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是一样的。”
云浅嗤笑,“说说看,哪儿一样?”
“他不喜欢你,也不喜欢我。”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怎么那么不顺耳?
朱黎以为她听进去了,笑容多了几分笃定,“你可能不知道吧,修衍小时候有个妹妹,不是亲生的那种,那个妹妹在他心里分量很重。”
“十年前他找到我,也只是因为我见过她妹妹而已。”
她嘴角的笑意透着两分自嘲,“所以……我们都是一样的。”
“你?跟我一样?”
云浅笑了,“可别这么说,墨修衍一直以来名声都挺好的,被你三两句话给整没了。”
朱黎笑容僵在脸上。
“哦对了……”
女人眉眼上扬,本就妖冶性感的脸颊更加染上几分明媚,“我还一直以为墨修衍心里的人是你呢,原来你也是工具人啊,谢谢你让我们解开这个误会。”
朱黎:“……”
她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咬牙道:“不是我又怎么样,我陪在他身边十年,你以为是随便一个人都可以代替的吗?”
“说什么气话?我可没想代替你。”
她就是她,不需要是任何人。
云浅心情一扫阴霾,甚至还很好心的告诉她,“墨修衍应该去开会了,想找他就等等吧。”
她起身,动作优雅地从沙发上拿起自己的手机,“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如果等会儿他问起我,麻烦朱小姐帮我转告,我不是不爱他,只是要工作才能给他买礼物,让他乖乖等我哄。”
朱黎:“…………”
——
下午四点,云浅从墨氏大楼出来。
刚刚坐上网约车,楼谨言的电话就适时打了过来,“希希,你现在在哪儿?用不用我来接你?”
温柔的声音传进耳朵里,云浅皱了一下眉,“不用,我已经打到车了,南山疗养院?”
“嗯,那我在门口等你。”
“好的。”
公事公办的语调让楼谨言有些无奈,“希希,就算是普通朋友,你也对我这么生疏吗?”
云浅装听不出来,“当然,那要怎么样才算不普通?”
“希希……”
“好了,进隧道了,回头见。”
挂断电话,她松了口气。
说实话,楼谨言的意图已经太过明显,她该远离,但年少时受过的恩总要还。
云浅发了会儿呆,然后才拿出手机给墨修衍发短信,她才不会把传话的希望寄托在朱黎身上,真要那样,估计误会越描越黑。
从东区到南区跨越半个京城,车停在南山疗养院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
云浅远远就看到门口站着的男人,黑色大衣,内里露出的西装三件套剪裁得体,满身精英气质吸睛夺目。
她下车走过去,手里抱着路上买的郁金香。
“等很久了?”
“没有,刚到。”
楼谨言温温一笑,侧身让出位置给她,“我已经提前打过电话给姐姐,听说你要来,她很开心。”
云浅嗯了一声,“姐姐她……现在还好吗?”
“还好。”
他侧目,深邃的眸光穿过镜片落在她身上,“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多,也会时常提起你。”
楼玉娇两年前遭遇了一次意外,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平时都得有人陪在身边。
三十几岁的年纪,本应正是绽放的时候,而她……
云浅心情变得沉重起来,没再说话。
到病房,没走进就听见里面断断续续的说话声,“说来怎么还不来?楼谨言就这么讨厌,再不到我们就把他丢了!”
“好好好,丢了。”
护工耐心的哄,“要不要吃个橘子?”
楼玉娇声音瞬间低下来,仔细听着还有几分委屈,“不吃橘子,我要吃肉。”
云浅和楼谨言对视一眼,推门进去。
“姐姐。”
楼玉娇抬起头,宽大的家居服套在身上,本就纤瘦的身体越发显得瘦骨嶙峋,她目光茫然,看着门口进来的男女。
“你们是谁啊。”
云浅鼻尖一酸,险些落泪。
她抱花的手微微紧了紧,然后走过去笑着说:“我是约好来给你送花的,你忘记了吗?”
“啊……花啊。”
楼玉娇展颜一笑,轻轻抚摸郁金香的花瓣,“我最喜欢了。”
短短两年,岁月仿佛要把之前在她脸上凝固的时间全部收回,那张原本印着“富家千金”名片的脸蛋,已经失去灵动和光泽,连带着眼神,也满是困顿与迷茫。
云浅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和她聊了很久,全是哄孩子一样的措辞。
楼谨言一直在旁边看着,没说话,目光深沉讳谟。
直到楼玉娇玩累了睡过去,云浅才给她盖好被子站起身来,灯光清泠泠地照在她身上,仿佛刚才的温柔和耐心都是错觉。
她面无表情的转过头,问:“楼谨言,真的是姐姐想让我给她设计礼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