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修衍开车把朱黎送回住处，高大的身躯坐在车厢里，就连空气都跟着变得逼仄。
他不下车，朱黎也没用动。
半晌。
她扭头，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搭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动着节奏。
从朱黎认识他的那天开始，就知道他满身都是优越，甚至用不着任何形容词去描述，光这副躯壳就是上天最得意的作品。
她忍不住抬手，试探性的伸过去。
也就是即将触碰的下一秒，墨修衍不经意地把手收回，十指交叉搭在腿上。
朱黎僵了一瞬，然后若无其事的收回，嗓音柔柔，“修衍……不上去吗？”
“这是你家，不是我家。”
墨修衍才转过头来看着她，目光如炬。
“朱黎，是不是该跟我解释一下今天的行为，是做什么？”
“……你是在质问我？”
朱黎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清傲俊美，风玻璃透过来的光炫白明亮，衬得他的侧脸越发深邃，如诗如画。
他并没有回答，显然还在等着她解释。
相识十年。
这是第一次，墨修衍因为别人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
“我……根本就不认识她，只是赶着去见你，所以开车着急了些。”
她低着头，声音带着一股无法掩藏的委屈，“虽然是我撞了她没错，可我只是想借个道而已，我打了喇叭的，她让让我又怎么了？她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么？”
墨修衍坚定的看了她两秒，笑了。
“朱黎，我没想到你这么不自量力。”
“……”
朱黎心里咯噔一下，指甲深深插进掌心里，却没有反驳，抱着一丝侥幸抬起头看他，“我怎么了？”
“你说你不认识她，实际上在国外你就找人调查过我身边的人际关系，又怎么会不认识？”
墨修衍嘴边噙着一抹弧度，似嘲非嘲，“正面交锋也就算了，下次再让我发现你背地里搞这种动作，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
朱黎的嘴唇被她咬得失去血色，眼眶里早就盛满泪水，看他都是模糊的，“我就不能是意外撞上她吗？”
先前这男人那种反应，他以为她是维护她的。
就算上车后马上就打电话让助理去接人，毕竟是跟过他的女人，她也觉得很正常。
没想到……！
“随你意外，只不过撞她不行，她那副身体挺金贵，撞到哪儿你都赔不起。”
墨修衍的语气算不上重，听着有一种淡淡的闲适，但朱黎还是感觉到了隐藏在其中的冷意，轻而易举的冷入肺腑。
都不说话，车厢里就陷入了一种紧致的宁静。
像空气都被抽干。
朱黎眼里的泪总算滑落下来，在白皙的脸上留下一道痕迹，“你生气，就因为我撞了她的车？”
她感觉自己一颗心在碎开，“可我也是受害者，你丝毫没有关心我就算了，还因此怀疑我……更何况她没有受伤，不是没什么事吗？”
“修衍。”她吸了吸鼻子，眼里的泪像泉水一样往外涌，充满梨花带雨的柔弱，“我跟你认识十年，你跟她才认识多久？你就这么相信她！”
墨修衍眼里的幽深一眼望不到底，眼前的人一直哭，他也只是皱了皱眉，并不为所动。
手指轻轻捏动两下，他打开车门。
凉意瞬间灌进来，连那股悲凉也被一并冲散。
“我以为从十年前开始，你就清楚知道自己的位置，从前你能站在我身边，是因为我身边没有人，但现在不一样，没办法，我这人天生胳膊肘往内拐。”
“注意分寸，别再去招惹她。”
朱黎心跳空了两拍，眼前一瞬间黑如末日。
他是说，那个女人才应该站在他身边么？
那他刚才为什么不解释？
还丢下那个女人让自己跟他走？
旁边的人已经下车，车门被关得一声重响，朱黎还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满脸泪痕，久久回不过神。
她甚至觉得，修衍是不是怪她？
怪她两年前没有回来？
可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只是那么短的时间，他就能对另一个女人如此不同。
朱黎这十年都被墨修衍惯着，她以为自己能永远留在他身边，以一种独一无二的、旁人无法代替的身份。
甚至知道那个女人的时候，她心里是充满不屑的。
没想到现在……
最不屑的刀，扎在身上竟然那么疼。
——
虽然是国庆假期，但墨修衍依然很忙，慕楚过来接着他去参加一个企业家论坛会，结束后又接受了一个独家专访。
将近七点，总算散场。
“墨总，现在……去哪儿？”
后座的男人闭着眼睛，并没有发现慕楚的欲言又止，沉声道：“回南山岭。”
慕楚捏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看着后视镜深呼吸了一口气，“那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开车慢点。”
一个小时后，车停在墨氏旗下的七星级酒店，给留了一个单独的套房，墨修衍偶尔会过来住。
“墨总，到了。”
慕楚声音有些抖，说完就赶紧下车打开后座车门。
墨修衍睁眼，深黑的眸子扫过窗外。
“我说回南山岭，你耳朵瘸了？”
“云小姐说，不让你回家。”
“……”
眼看着男人眉头紧拧，慕楚硬着头皮道：“云小姐说了，你因为别的女人抛下她两次，她生气了，她什么时候消气你什么时候回去。”
墨修衍哼笑了一声，明明很轻，无端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凉意。
“我倒是不知道，南山岭改名换姓就算了，连你也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人了？慕楚，你真是被她带得越来越放肆！”
扫过来的这一眼凌厉逼人，慕楚背心拔凉拔凉的，低声道：“那什么……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答应小姐了，言出必行么……”
再说，他也觉得这事儿墨总做得不厚道。
而且比起云小姐的原话，他已经委婉很多了。
墨修衍闭了一下眼睛，睁开，“再不走，你以后干脆就掉在这里守门算了？”
慕楚：“……”
——
南山岭。
墨修衍进门，玄关处没有开灯，就显得客厅里的景象尤其显眼，女人身上披着一条毯子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光晕温柔的笼罩着她，脸上的神态却不冷不淡。
她没有抬头，哼声，“还回来做什么，不是跟那个女人双宿双飞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