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口中的这个古月明，堂主曾经和我提过，古月家最后的一个娃娃，可惜了，她心术不正，性格也古怪。”
“和你的性子古怪不同……她像是早就跌落在泥潭中，想要爬却爬不出来的人。而你是那种即使身处泥潭，也要仰面朝天畅游的人。”
“这丫头，没得救了。”
守书人叹了口气，语气真切，末了又感慨了一句，“在你来之前，我甚至认为这次十方门的事情与她有关，如今老头子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江素微微眯眼，垂眸盯着不远处微微摇曳的灯芯外焰，透过那一片暖光，她仿佛看到了这几日一直将她困在迷雾中的一条生路。
她不了解古月明，她也无从知晓这人的所作所为究竟为了什么。
从一开始，古月明的目的就让她摸不到头脑。
“她究竟想做什么……”江素喃喃自语，声音很轻，随着周身的冷意碎在真相之中。
适时守书人轻咳了一声，“江素，你走吧，你没有经历过宗门之间的战争。上界的几十万年来，再强大的仙宗都有陨落碎散的时候，那是属于强者和大能之间的争斗，你不适合参与。”
老头子忽而抬手，用枯糙的手指揉了一把自己满是皱纹的脸，难免惆怅，“我已经老了，书阁在这里，我就在这里，已经走都不动喽。”
他扯了扯嘴角，笑容随着皱纹在灰暗的面色上开花，“你说得对你还年轻，从下界十五岁飞升，至今不过双十年华就已经有天仙境界，你江素啊，确实是个难得的天才。老头子我二十岁的时候还在和不知道哪家小姑娘讨论话本子好不好看呢。”
“江素，听我一句话吧。”
“修士得道成仙，能长生，却不是永生。”
“没有人不会死，神官亦是如此。”
“走吧。”
江素表情冷漠，牙关却咬的紧紧，面颊上本就为数不多的肉被青筋爬上。
她不是不愿意走……
她是气不过啊。
她知道环璧其罪之理，况且如今的镜湖对她今后在中土的浮空岛上开医馆也没什么用处。
可以说，这一切都可以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这些人是要抢她的东西吧？！
只要内阁存在一天，她就一天是十方门内阁的人，她就永远可以随时回来畅快的饮一瓢镜湖之水，随后肆意的爬在镜子上，敞着怀东倒西歪的睡觉。
再不过最后肯定会有惩戒堂的人将她悄无声息的送回自己的洞府，第二日醒来后乖巧的交些罚款。
可是这种生活要没有了。
上界众仙宗有人性的贪婪，可她江素是半个奸商，她也足够贪婪。
“你的话，我会带给孟回的，走了。”她起身就要下楼。
“等等——”守书人突然又叫住了她。
江素蓦然回首，目之所及是……
一位风烛残年的满脸褐斑皱纹的老者，正置身于暖烛明光下，眸中浑浊，凝望着自己，他道，
“江素，你喜欢恨长生的书是吧？我这里书阁中还有几本，破破旧旧的了，你都拿走吧。”
守书人又低声嘀咕了一句，“年轻人要注意身体啊，他的书……不怎么样，也没意思。真不知道你为什么喜欢。”
“……”
还未等江素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将五本书扔了过来，江素这才略有些忙乱的一一接住。
骂人的话脱口而出，最后却在唇齿之中憋成了一句简短的，“嗯，知道了。”
她突然将手指点在眉心，将一团白光扔向老者。
江素缓缓下楼，再不复回头。
守书人见到江素没有仔细看这些书就随便的将书放在储物镯中，喃喃道，“没看出来有多喜欢。”
“恨长生……恨了几万年，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我怎么就成不了神呢。”
他轻声碎碎念叨着，将白光放在自己的眉心。
“我看看，小回回最近怎么样了呀。”
身旁的烛火明而又灭，书阁重新恢复成一望无尽的黑暗。
……
江素心里沉甸甸的，下楼时脚步也重了几分，正当她扭头要下三楼是，突然身后想起了衣摆的飒飒之声。
第四层谁还会在？谢平生？
江素脚步一顿，回过头，一眼望见的是那人杏色的裙摆。
“这裙子颜色不错。”她随口而言，缓缓抬眼，态度漫不经心。
石秋仙眉目弯弯，笑容温婉若水，身后青丝随着穿堂风而飘起，好似暖阳下的稚草的阴影，将她的倩影勾勒出别样的美。
唇齿微张，温声道，“江医仙，许久不见了。”
江素淡淡道，“嗯。”随后拧着眉头，疑惑道，“你怎么不走？堂主没劝你离开吗？”
她并不清楚石秋仙知不知道十方门不日就要发生的事。
石秋仙怔了怔，温温柔柔走上前，“劝了，可是我不会离开的。”
江素眉毛皱的更紧了，语气略有些严肃，“你是丹修吧？不走是因为有情怀，还是想趁机挣丹药钱？”
石秋仙知道她的心思，继续勾着嘴角的浅笑，甚至更为欣喜道，“我想和你一起走呀，前些日子我问了个卦师，他说你会回来，我怕你不知道如今的情况，遇到危险了就坏了。”
江素面色略有缓解，“行，走吧。”
她继续下楼，没有再和这人纠缠的打算。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回春堂的大门。
门口财房的张采望着那道杏色倩影露出无奈的表情，“堂主还真是不放心……”
江素这一次算是想得到的情报都得了到，至于内阁是神域之门一事，她没时间再去细究了。
唯恐生变，她迫不及待将详细留在传讯符上给师兄师姐还有姜枫送去。
她脚踩弯刀御空而行，一旁是紧随其后的石秋仙，行至某处，她突然开口道，“石秋仙，你先离开吧，我还要回我的洞府一趟。”
杏衣女修微微笑，温声道，“没关系，我可以陪你。”
江素冷着脸，面色阴沉，“可我不想和你一起走。”
她的语气极为冰冷，拒绝的毫不客气，甚至还有些厌烦的语气。
石秋仙表情微僵，尴尬的扯了扯嘴角，苦笑道，“为什么呢。”
江素回答的十分坦然，“因为你也是在骗我。”
“你不打算离开十方门吧？你我二人没必要演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