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两刀相撞,发出的剧烈震鸣声若朔朔北风,吹得人衣袂阵阵翻飞,两个袖子鼓起,吹进衣袖中的皆是杀气。
江素不得不承认,这位将军的力气,确实并非她可以抵抗的。
几乎就在短短一瞬之间,她的重刀就被弹开一丈,手连带着这把被握住的刀,抻着手臂的骨头吱吱作响。
她险些抓不住自己的刀!
这王明朗的力气极大,是要将她借此机会轰到地上!
“果然这身体还是太瘦了,要是给我个九尺大汉的肉身,我绝对不会就这么点力气。”
江素心里头嘀咕,有些不满阎罗王的安排。
她只能聚精会神,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手中的重刀上。
她的重刀与王明朗的长刀不同,她需要人随刀走,自身力量不足,则倚靠整把刀被带出的力量,弥补自身的缺点。
而这位壮年将军的长刀,是可以在战场上,一走一过,将贼人砍下马夺其性命的利器。
再加上他魁梧的身形和肉眼可见的粗壮手臂。
这一战,容易翻车啊。
王明朗见到江素躲开了自己的这一刀,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知道这个小姑娘是个修士,所以这一刀,是他拼尽全力的一刀,不乏有些警示的作用。
但是,竟被她躲开了?
他的刀法可是来自血刀魔张喜的传承,怎么会有人能够轻而易举的不留血迹的躲开?!
嗜血狂刀的要诀,就是见血,嗜血,他的刀下,何时有干干净净的一天?!
“你究竟是谁?”
王明朗语气低沉,两眉紧皱,浑身的杀意都在这一刻向四周释放,他提刀直指青衣女子,大有不死不罢休的意思。
江素也不甘示弱,用重刀直指这位银甲将军,态度漠然,“你这刀法有问题。”
王明朗心中一颤,随即眯眼,眸光深邃晦暗,“哦?有何问题。”
他心道,这女人是不能留性命了。她既然已经看出了自己在修炼嗜血狂刀,那就必须要死在这里,才能让自己的秘密没机会外泄。
他王明朗确实是修士,只不过那是他在战场上机缘巧合,引气入体。而且此后,他一心守护疆土,丝毫没有弄个功法修长生的打算。
他不想入道,他有举案齐眉的妻子,有正待他教养的孩子,完全没必要去深山老林里求什么长生不老。
但他也知道,今后,自己可能会比寻常人活的长久。
直到某一天,他遇到了那个叫张喜的男人。
“事到如今,必须出其不意,杀了她……”他心里嘀咕。
江素却突然开口,“你体内气机逆乱,血液倒流,是大凶之征象。可你是修士,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所以只能跟你自己的选择有关,是因为你选择的这个刀法吧,这是什么刀法。”
王明朗怔了怔,扯开话题,继续问道,“会有什么结果?”
“什么结果?”江素似笑非笑道,“气机逆乱,血液倒流,身体的一切都会发生改变,心脏由动化静,肺脏又娇化为刚强,肾脏也是从水属性化为火属性,正是阴阳交换,一锅大杂烩啊。”
她毫不掩饰的上下打量这人,“你如今虽然看上去气息极为阳刚嘛……”
一旁听了全过程的王恨水心中大惊,我爹已经变成了我娘?不对啊,完全不可能,这人实在胡扯吧!
不行,万一等会父亲生气了就坏了,自己要先出手了。
王恨水打断江素正要说的话,“妖人,你凭什么对我爹加以百般揣测!”
江素???我是作为医生在关心潜在患者啊。
“恨水,让她说下去。”王明朗态度稍有转变,可依旧冷着脸,态度极为严肃。
爹你敢让他说,我不敢听啊……
王恨水闭上嘴,只能七个不平八个不愤的重新乖乖站好。
江素扫了一眼,继续道,“这个刀法很痛苦吧。”
“我如果没猜错,你那屠戮几十万的北域之人,是在买血,而你自己身体的损耗,是在卖血。你这刀法,多半与血字有关,凶得很。”
江素曾经有一段时间学了方折的无间刀法,整个人都极为自信,甚至有几分飘飘然。
她自以为终于弥补了武力不足的短板,成了一个可以物力麻醉的暴力医师。
但是实际情况是……术业有专攻,她修的医道,身体素质根本没办法跟那些修习武道千百年的修士相比。她的力气,速度,身体强度都远远不如。她的刀法只能在某些时候用,起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效果。
她不甘心,于是又去查了世间的刀法,最后发现一种很适合医修,以及自己天医秘法的刀法。
饮血决。
通过卖自身的血,让每一刀的威力增加,逐渐达到身体极限,从而挥出最震天撼地,劈天断海的一刀。
通过杀人,买敌人的血,补足自身的血气亏损。
这种饮血决买卖血的方法会扰乱修士的气血,但这个缺点,对应一个浑身上下藏了千八百瓶补血丹的医修来说,绝配。
最不缺的就是血啊。
可惜最后江素没学成这个饮血决,一是饮血决是某个大能的传承,她想要,得给那位大能上千万块上品灵石,她舍不得花这份钱,她为没有……
二是方折直接用一句话掐灭了她买血卖血卡bug的美妙想法。
方折说,“没有一种正派刀法会损人之本,阴阳可以平衡,但邪终究不胜正。”
没错,饮血决是邪修功法。
她一个修二代,根正苗红的医修,未来的第一医仙,没必要修炼一个弊大于利的邪修功法。
所以如今这个王明朗的刀法跟饮血决很像,有可能就是这个小世界中,与饮血决类似的一种邪修刀法。
由此算来,他确实能够一个人杀屠戮几十万人。
王明朗此时心里的波涛骇浪几乎就要淹进他的大脑里,脊梁骨上仿佛有根针一下一下的戳着他的骨缝。
他的秘密被人剥开了。
“王将军,如果我没猜错,你即使饱受卖血买血的痛苦,但依旧一直保持清醒,是因为你不想成仙吧。”
“你只想当个凡人将军,对吗?”
江素的语气很平淡,却彻底将遮住真相的黑布扯掉。
王恨水终于听懂了,原来自己的父亲……是仙君。
王明朗扫了自己儿子如今的面上的表情,望着空荡荡的院子,心里百味陈杂。
士兵早就被他遣出门外了,只有他们三个知道此事。
“小姑娘,你究竟是何人。”他声音沉稳,仅仅如同一位年长的长辈,比初遇时少了锐利之感。
江素不紧不慢道,
“太虚宗,江术。”
“王将军,有件事你还要清楚一下。”
青衣女子忽而举刀,以迅雷之速将黑刀子穿过银色盔甲,带出点点滴滴的血迹溅落而出。
“我是名门正派的修士,除奸惩恶,杀灭邪修,是己任啊。尤其是你这种潜伏人间,屠戮几十万平民百姓的大邪修。”
她猛地拔刀,抖落血水。
王明朗惊愕的睁大眼,垂着头摸了摸自己胸前盔甲上漏出的大血洞,喃喃道,“怎么可能,我怎么会……”
“别怪我,实在是杀了你能挣的的功德点太多了,我也不想的。”
“唉,怎么能这么考验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