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素见了他这反应，直接掏出木盒和广寒剑摆在桌上。
这两个物件上还沾着泥土，瞧着是从土里被刨出来不久。
姜枫整个人怔在原地，空瓷杯磕在桌上，他猛地抓住那把剑，眼神近乎疯狂般将剑身的每一寸扫过，声音哽咽，“这是怎么回事，广寒剑怎么会在你手里。”
江素还不清楚他知不知道三岁之前的事情，试探道，“你知道你爹是谁吗？”
姜枫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她，“我当然知道，你不知道你爹吗？”
“……我当然知道。”江素嘴角抽搐，眼神逐渐冰冷。
“那你问我做什么？”他轻描淡写的回答道，转而打开木盒，见到里面的玉连环，目光微顿。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抬眼认真的看着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说吧。”
江素清了清嗓子，捏着瓷杯轻抿茶水，准备蓄力开始将故事娓娓道来。
“咚咚咚——”
？方折吗？
“进。”她道。
小二拉开门，探头看着屋里，手里拎着水桶，有些紧张道，“二位，那个……要水吗？”
“……”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道，“不要！”
小二被他们这副同仇敌忾的气势吓怕了，赶忙关门，“好的好的……”
转瞬门又被敲响。
江素不耐烦道，“刚说了，不要。”
方折端着盘子，左手盐水鸭，右手烤鸭，脚下一顿，转身就要出去。
江素心中大惊，连忙改口，“要的要的，鸭鸭请进，我的胃已经准备好给他们一个家了！”
四年剑灵生涯，她和鸭鸭竟然已经四年不见……
十年生死两茫茫，五年生死一茫茫，四年就是五分之四茫茫。
姜枫和方折，“听不懂，但支持。”
江素见到鸭子心情大好，解释道，“我不小心进了这个幻境，成了一个剑修的剑灵，那个剑修的名字叫做尚凌霄。”
姜枫微微眯眼，眸光微暗，冷冷道，“那是我娘，也是我师父。”
“所以你知道你爹娘的事？”
“当然知道，不过我对他们的事情无法理解，我爹很蠢，为了明知是假的故人而葬送了整个药王山。后来我为了重振药王山，没少奔波。”他的语气并不沉重，想来是早就看开了。
姜枫提起那枚玉连环，手指捻了捻玉质的表面，指下微凉，态度轻慢，“我还以为这东西已经被我娘毁了，没想到还存在。”
江素想起来当初尚凌霄确实说过类似的话，“她让我提剑碎玉断连环。”
闻言，姜枫点了点头，握紧桌上的广寒剑将玉连环拍成粉末，“如她所愿。”
“这东西虽然能够保护人，但是炼制之时，融了我爹的神魂，所以只要它存在，我爹转世的魂魄就永远不完整，我娘当初强行飞升，见了我一面就走了，他们有缘再见吧。”
江素总感觉他这副风轻云淡的态度不太对，“你怎么好像不在意这些？”
姜枫迎上她的目光，眼神格外冰冷，“已经过去四百年了，我还应该在意什么？”
他声音沉重，“江素，我虽不及你十五岁飞升，可我自认百年飞升，也当是天资不俗。”
“我不喜欢他们这些人肝肠寸断的事，话本子可以看，但我姜枫的身上不能发生，我所钟情，唯有剑。”
他掏出一本卷轴，“这是我从金花玉那买来的无情道功法。不过三日，我已经炼至五层，世间众修士在有情无情中抉择，可我天生是修无情道的。”
江素垂眸，接过这本卷轴，细细打量其内容，眼神多是不信。
无情道，一个极为火爆的热门专业，但毕业弟子百分之零。
它的存在就是让人打破的。
算了，随便吧，反正你炼的口眼歪斜瘫痪在床，我也能给你治回来。
江素不再说话，开始啃鸭肉，一手鸭腿，一手翻无情道的卷轴，她突发奇想直接全部摊开，看着最后一列的内容，陷入沉默。
红衣修士见到这一幕，默默攥紧手指。
姜枫轻抿茶水，神态自若。
江素抬眼看他这副装叉的样子，心道，姜枫一定认为自己现如今这副样子帅极了。
“唉……”
“姜枫，虽然我知道你想要修无情道，但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大可不必为了呃……”
她的表情十分扭曲，眼神里满是怜悯。
姜枫意识到不对劲，立刻夺过卷轴。
［第十层，欲练神功，挥刀自宫。］
“……”
“姜枫，我现在也算是百年的医道第一人，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做这个绝育手术，毕竟我们医道修士都是给兔子和猫狗断丁入门的。”
玄衣修士面色极黑，周身杀意外放，手指捏住瓷杯。
“砰——”瓷杯刚好碎裂成两半。
他微微眯眼，眼神狠厉，手掌握着一枚碎瓷片，目光一直盯着落在碎瓷片上，某刻像是终于下定决心。
江素连忙按住他的手，大喊道，“姜枫不可啊！你现在还年轻，你还不懂身体缺零件会有什么后果！更何况用瓷片也不安全啊，我这有专门捣蛋刀，经过五十二度牛栏山浸泡消毒！”
“别冲动啊！”
见状，方折也过来夺走他手中的瓷片，站远了几步，思索过后又过来把茶具都端走了。
“……”
江素见桌上还有鸭子，回过头近乎哀求道，“方折，鸭骨质地坚硬，我的鸭鸭不至于死后受此凌辱……”
方折点了点头，又把鸭子端走了，犹豫片刻，还是过来干脆把桌子端走了。
江素眨巴着眼，极为真诚的看着姜枫。
姜枫气笑了，咬牙切齿道，“你们是不是想死？我是要把这个卷轴毁了！”
江素连忙摇头，眉头紧蹙，“那你有剑，可以将卷轴刺穿，你还有手，可以劈碎，怎么会一定要用瓷片。”
剑修忍无可忍，怒吼道，“那是因为我的剑也不能受这种凌辱！卷轴质韧，你徒手给我撕一个！”
江素沉默的扭过头看着已经被端走的四方桌上的卷轴。
松开手，她上前拿起卷轴，指尖掐诀，向下一划。
卷轴碎裂落地。
她重新看着姜枫，眼神复杂，“可是我们是修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