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伟家在市里,从他那儿出来,已经晚了,当天是返不回去了,于是找了家宾馆住下。
刚开完房,准备上电梯时,一个人身穿长款棉大衣,扣着帽子,遮住大半张脸,悄无声息地走到我身边。
“师哥!你这个賊东西!”我禁不住喊了一声。
他没有拿掉帽子,而是轻声笑道:“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的。”随后跟着我上了电梯。
到房门口时,我一边开门,一边说:“自己开一间去,别和我挤。”
他果然退后了一步,道:“我用什么开房?你不让我进,我就在你门口蹲一宿。”
“这啥玩意儿啊?穷极恶赖的!”我快抓狂了,转念一想,他的身份证不敢用,也真是没办法开房,总不能真让他在走廊里蹲一宿吧?碰着个眼神不好的,再给踩碎乎了,终究是不好!
“怕了你了,进来吧!”我只能开门迎客。
他笑嘻嘻地进了屋,脱了大衣,躺在床上,道:“和单伟聊的怎么样啊?”
“你不是说咱俩儿在他家会合吗?你人呢?”我一边烧开水,一边回头瞪着他。
“我都到门口了,没进去,你信不?”他弄弄枕头,让自己躺得舒服些,看起来疲惫不堪。
“我猜你也不敢进去。”我一撇嘴。
于是把问来的情况和他说了一下。他半眯着眼睛依旧躺在那里,琢磨着。
“你老婆是不是真有外遇了?”我问道,倒了两杯茶,喊他起来喝。
“没有,她很爱我,我们很幸福的。”他微笑着说。
“那她死了,你怎么不伤心呢?这不对劲儿啊?一日夫妻百日恩啊!”我不解地看着他。
他坐到小茶几这边来,低着头闻着茶香,一副陶醉的表情,随后道:“怎么说呢,人死了,什么都没了,即使你想记得,那些记忆也会像流水一样,昼夜不息的流走,能记住的东西越来越少,越来越淡……”
“你怎么这么冷面冷心的?她死了才几天就淡了?小心她从鬼门关里回来抓你!”我咬牙切齿地望着他,有点寒心,这也太绝情了,我接受不了。
他哈哈大笑起来,道:“她能回来?除非你相信有鬼!”
“怎么不信?我经常能看到鬼的,我是个召鬼体质……”说着打了个喷嚏,把自己吓得一哆嗦。
他笑着说:“你还别说,或许有呢,根据能量守恒定律,灵肉分离以后,肉还给了自然界,灵呢,会分散成无数粒子,揉进大千世界,或为鲜花一缕幽香,或为小河一寸水汽,也或者是山中的一团清雾,但是已经四分五裂,什么前世今生,爱恨情仇也都散了,我还需要计挂什么……”
“你可真想得开!”我白愣了他一眼。
“我不怕盼儿回来,回来正好唠唠她是怎么死的。”他站起身,走到窗户那边,拉上了窗帘,道:“别瞎扯淡了,你刚才说,我给单伟打电话,第二次通话一分钟,他给我讲了个黄段子?”
“嗯嗯,他是这么说的,但是你没吱声,把电话挂了。”
“按照常理分析,我刚杀完人,给他打电话,一定心慌意乱,还有心情拿着电话听他讲了一分钟黄段子?”他拧着眉头,自己都糊涂了。
“我这也太没心了!”他慨然长叹!
“是不怎么合理。”我也觉得不对劲。
他扭头看着我,道:“反正我是没印象,你说能不能给他打电话那个人不是我?”
“可是那是你的手机啊?”我问道。
“我手机不是丢了吗?”他摊开两手。
我大脑迅速运转:他的手机落在了别人手里,别人拿着电话打给了单伟,也不是没可能,那找到手机不就找到那个人了吗?
我一拍大腿,还没等他再说什么,忙不迭给午南打电话,道:“我觉得单伟给梁云欢讲黄段子,这事儿,不太靠谱。要知道如果是云欢师哥犯的案,他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听黄段子,还听了一分钟?”
“你怀疑啥?”午南问。
“电话有可能不是师哥打的,有可能别人搞到了他的手机,打给了单伟!”我说道。
“为什么那么做?理由呢?”午南问。
“为了嫁祸给单伟!”我被自己的聪明才智惊艳到了,已经语无伦次了。
午南想了想,道:“那好,我查查手机的下落。你这两天看见梁云欢没有?”
“没,没,没有!”我说着脸已经红了。
“呕,那注意安全。”午南嘱咐完,挂了电话。
云欢师哥突然定定地看着我,道:“我可能得马上躲出去了。”
“为什么?”我奇怪地看着我。
“你那个探长同学,听你云山雾罩的,肯定得怀疑咱俩儿在一起呢!”说完,起身推门就走了。
给我整的一愣一愣的。
我禁不住嗤之以鼻,他可真是多虑脑。
正收拾东西要去洗个澡时,门口响起来敲门声,说是服务员送东西。
我刚打开门,午南带着人冲了进来,里里外外这顿翻,我捂着胸口,瞪大眼珠子看着他。
“午南,你干啥?”许久我才傻傻地问。
他突然发现了小茶几上的两个茶杯,问道:“这是请谁喝茶呢?”
我脑瓜子“嗡”一声,支支吾吾道:“我自己喝两杯,喝一杯,晾一杯!”
午南“噗嗤”一声笑了,一挥手早有探员过来,戴着手套把杯子的水折掉,将杯子装进了证物袋里!
“姐,有没有撒谎?”午南拎过证物袋,在我眼前晃悠,我吞吞吐吐许久,道:“没,没撒谎。”
“行,那我可回去检查了?现在说还来得及。”他道。
我突然想起,师哥只是闻了闻茶香,并没有喝水,也没端杯!于是坚定的点点头道:“该咋查咋查!对了,电话的事儿,你别忘了……”
午南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舞舞璇跹的,我也不在意,影响不了啥年成,大不了绕几个圈子,我是怕你有危险,你懂不懂?”
“懂!懂!懂!”我连声说。
他忍不住笑了,道:“这是几只蛤蟆掉井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