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休息,我正在书房舞文弄墨,凡尘老师给我送了杯咖啡来,问:“写什么呢?”
我拿出之前看到的那幅书法作品给他看。
他道:“夜台八景?”
“这个你也知道啊?”我觉得凡尘老师就是一个神奇的存在,一首乐曲不会,却能听出音乐里的爱恨情仇,悲欢离合;图纸不咋会看,却能破解密道暗室暗格之谜,插座不会修,却能拆炸弹,不会书法竟然知道金农的《夜台八景》!这是个什么体质的人?
他拿着那张书法作品反复看,走来走去:反复念叨着:
鬼门关话旧,
望乡台赏月,
血湖池观莲,
奈何桥待渡,
剥衣庭纳凉,
滑油山踏青,
恶狗村访友,
孟婆荘小饮。
………
然后他拿过我的毛笔,将我从椅子上薅起来,写了一首打油诗:
一念天堂
一念地狱
还当存一念
珍惜人世间!
风尘苦旅短,
区区近百年
若将苦当乐
开心三万天,
所来尤不解,
只为贪痴念!”
我笑着说:“老师,诗挺好,可你这书法有点寒碜,得再练练!”
“别人那叫书法,我这就是写字!”他哈哈大笑起来。
他站起身把毛笔还给我,道:“玩吧,开心就好。”
“老师,你不怕鬼吗?”我忽然问。
他笑道:“我跟鬼不熟,没来往,没交情,没恩怨,为什么要怕呢?”
我点点头,道:“那我以后也不怕了,本来就是,跟我有一毛钱关系啊?成天吓唬我干啥?”我把那张《夜台八景》收了起来,又塞进了柜子里。
这时就听唐唐在外面直着脖子喊:“老叔,老叔,我饿了!”
凡尘老师叹了口气,赶紧从书房走出来道:“好饭了,你都多大了?还跟个孩子一样,猴急猴急的。”
唐唐过来搂住他的脖子道:“别看咱俩儿没差几岁,但是你辈分大啊,这就是狗尿苔不济,他不是长在金銮殿上了吗?”
“滚犊子!”凡尘老师一推他,爷俩儿都笑了。
“今天有啥新消息啊?”我笑着问。
“我今天一直跟着摆弄骨头架子了。”
“啊?啥?”我没明白。
“就是你们轰出来那堆骸骨,连大带小,总共五具……”
“啊?还有小孩呢?”我吃惊不已。
“有一个,听法医那意思是个男孩儿,大约十一二岁吧!”
我差点没吐了,这玩意也太邪性了,我那天晚上梦到过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坐在门口冲我要饼……
我是先知先觉,还是通灵了?
正心惊肉跳时,凡尘老师笑道:“又琢磨啥呢,快吃饭,吃完饭,我领你出去玩!”
唐唐瞟了我们一眼,慢悠悠地问:“你俩儿真没啥事吧?”
“有啥事?”凡尘老师瞪了他一眼,“领她出去看看花花世界,总在这个小二楼里待着,思维都偏差了,一天疑神疑鬼的!”
“不用跟我解释,你俩儿的事儿,我也管不着,我看着你俩儿像………”
“像啥啊?”凡尘老师抬眼看着他问。
他嘿嘿傻笑着,嘟囔道:“像是谈恋爱!”
我面无表情的只顾着吃,谈啥都行,别谈鬼。
逛街的过程中,凡尘老师买了一些小玩具给我,木鱼,桃木手串还有一把桃木大斧子,我拿着舞舞扎扎,一顿乱砍,开心不已。
回到小二楼,他把这些东西放进我的卧室里,道:“行了,有了这些辟邪的东西,就百邪不侵了,好好在自己屋睡觉啊!”
我翻着眼睛看着他,道:“原来你是存了这个心思啊,想把我从你屋轰出来?你休想!”
他抿着嘴笑道:“你是不是真以为我没招对付你呢?”然后转身走了。
我来到书房,摆开笔墨纸砚,又画了一张大大的《钟馗捉鬼图》,贴在了我的卧室床头,心里话:这回稳了!
入夜以后,我躺在自己的床上辗转反侧,居然毫无睡意,我该不是非得在凡尘老师床上,才能睡着吧?这还形成生物钟了?
于是我不再犹豫,抱着枕头就走了。
凡尘老师居然门都没锁,坐在床上看书,知道我进来了,头都没抬,往旁边挪了挪,一拍床,道:“睡这吧。”
我喜滋滋地在他身边躺下来,顿时安心了许多,我是不是把他当成妈妈了?
正迷迷糊糊要睡着时,凡尘老师突然一出溜,也躺下了。
他没像每天那样,后背对着我,规规矩矩的睡觉,而是脸对着我。
我感觉到了他浅浅地呼吸,赶紧睁开眼,看见他正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心一紧,说道:“你是不是琢磨等我睡着以后好跑呢?”
他突然抬手理了理我的头发,笑道:“咱俩儿今天说好了,谁也不准跑,谁跑谁是孙子!”然后他胳膊下挪,瞬间将我搂住了。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他整个人扑过来的时候,我才知道坏醋了!
什么也顾不得了,我一个后撤,从床上拱了下去,慌乱不堪地夺回我的枕头,指着他,语无伦次地说道:“你,你,你才是孙子呢……”然后转身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