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有一个怯生生的声音说：“你抓的就是……”
栗酥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她抓住的是所有鬼中怨气最重的一个。
也是作为主导的鬼。
她本以为，主导的会是最早吊死在树上，跟树鬼融合时间最长的那一个。
听村长说，雨燕也是最后吊死在树上的那一个。
按村长的说法，两年前，雨燕因为意外，怀了六七个月的孩子被流掉，想不开，才会选择上吊自杀。
但如今，这满身的怨气煞气，再加上之前杀的那些人，已然成了厉鬼。
说她是自杀，也就骗骗别人了。
栗酥问：“你怎么死的？”
只是一句话，便让雨燕所附枝条上的煞气骤然提高。
一时间，枝条乱颤。
枝条迅速疯涨起来，顺着栗酥的手臂，想要再次缠上栗酥。
只是一秒钟的时间，栗酥全身都被枝条缠住了，并且以最快的速度收紧。
栗酥手上掐了一个引雷诀。
准确无误地劈在枝条中雨燕附身处。
“啊！”
雨燕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枝条上也开始冒起了烟。
这个时候，另外一根不敢动弹的枝条鬼鬼祟祟地伸了过来。
栗酥一个眼神过去，那根枝条“哗啦”一下子缩了回去。
“大师，我……我不是想偷袭，就是雨燕这孩子命太苦了，她变成这样不怪她，全怪石大山一家！您能不能可怜可怜她，不要杀她！”
“厉鬼煞气太重，根本没有控制情绪的能力。”栗酥说。
“可……她真的很可怜……她跟我们不一样，她一点都不想死，是被人打晕挂上去的。那天晚上，她在濒死时刻醒了，在树上挣扎了很久，指甲都劈了，还是没能活过来……”
“大师，我也亲眼看见了，她是被人害死的，报仇又有什么错？”
“……”
余下的两只附身于树枝上的鬼纷纷替雨燕求情。
吓得嘤嘤嘤哭了起来。
“大师求求你了！”
栗酥轻叹一口气，瞥见又一次缠上自己的枝条，闪身，然后将定魂符拍在了魂魄依附处。
只是一张小小的符纸，枝条不管怎么用力都挣不脱，更暴躁了。
栗酥又拿出一张清心符，将枝条上的煞气一点点清除干净。
躁动的枝条终于慢慢地平复了下来。
但枝条上却开始往下渗出血水，看起来十分的骇人。
栗酥知道，那是树鬼的眼泪。
她轻叹一口气，“别哭了，该报的仇都报了，我会帮你脱离榕树，但是你如果执意要靠着杀人来获取力量，我也不会手软。”
“多谢大师……唉……”
雨燕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房间，满是哀怨的叹息。
这一次，连燕燕都听见了。
她愣了一下，“姐，真的是你吗？”
“燕燕，好好的。”雨燕的枝条慢慢调转，看着自己的妹妹，又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燕燕眼泪瞬间从眼眶滑落了下来。
“朱雨燕，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你！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再撑一撑？”
“朱雨燕，你为什么就那么轻易地放弃自己的生命啊！”
“你为什么抛下我？为什么抛下我？”
“你害了你自己！你也害了我……”
“你也害了我……”
“……”
燕燕伏在地上，泣不成声。
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最后只剩下无力的喃喃。
雨燕的枝条轻轻颤动着，小心翼翼靠近。
最后停在半空，一下一下地轻轻拍打着燕燕的背。
“对不起……”
“对不起……”
雨燕道歉，“我没有自杀，我……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不要脸……”
燕燕猛地抬头。
“你真的不是自杀？可他们都说你是！这个村子所有人都说你是想不开自杀了。石大山一家抬着你的尸体，找上了家里，说你想不开自杀了，非要家里再赔给他们一个媳妇儿不行！”
“他们一家无赖地守在家里，家里没办法，只能把我嫁给石小山了！刚开始石大山不要脸地说要我跟他！”
“……”
雨燕又是哀叹了一声，这些她又何尝不知道呢？
她守着大榕树，刚开始哪里也去不了，帮不上任何忙，只能半夜托梦吓吓石大山。
后来，石大山要带人烧树，树上依附的其他树鬼才终于不再作壁上观。
但那个时候，孩子都出生了，一起都晚了……
“燕燕，姐姐对不起你……”
枝条触手又轻轻在雨燕身上拍了两下之后，倏然缩了回去。
消失在房间内。
遍寻不到踪迹。
燕燕连忙询问栗酥，“大师！我姐姐到底怎么死的？我姐姐到底怎么死的？”
栗酥心疼地看着燕燕，说道：“现在不必刨根问底，明天你会知道的。”
她又看了一眼角落里闭着眼睛装死的石小山。
没有说话，便抬腿，离开了房间。
确认栗酥离开院子之后，石小山便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
嘴里面骂骂咧咧。
“妈了个巴子，疯娘们！死了都不消停！”
燕燕抹干净脸上的泪水，瞪着石小山。
“石小山，我姐姐到底怎么死的？”
石小山轻哼了一声，“自己上吊死的啊！还能怎么死？大家都看见了！她孩子没了之后，就挺不正常的，天天疯疯癫癫的，你自己不也很清楚？说不定现在还疯着呢！”
“真的是这样吗？我不信！她那段时间已经好转了……”燕燕继续质问，“你确定跟你们家里人没关……”
话还没有问完，一声响亮的巴掌就落在了燕燕的脸上。
五指印清晰可见。
“有完没完？问个不停，什么意思？我杀的？我哥也死了，要不你去地下问问他？”石小山暴跳如雷。
“……”
燕燕垂下眼睑，眼泪“啪嗒”“啪嗒”掉个不停。
但再也不敢多问一个字了。
她知道，以石小山的暴躁性子，再敢多问一个字，她的脸上还要再挨几巴掌。
饶是这样，石小山还是看燕燕不顺眼，挥着拳头警告，“哭哭哭！就知道哭！还睡不睡了？再哭揍死你！”
燕燕吓得连忙将眼泪抹干净，规规矩矩地抱着孩子躺回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