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法长老的语气有不加掩饰的欣赏,近千人无一例外的感到惊讶。
这一刻,许念身上似遮盖了一层迷雾,让人难以猜测他的究竟。
千道目光汇在许念身上,仿佛要将他里外看穿,要看透他这副寻常装扮之下,隐藏起来的秘密。
有人紧皱眉头,小声道:
“这厮到底什么来头?不仅与真传弟子交好,就连这四位长老,甚至燕右峰峰主都对他另眼相看...
“难道他并非毫无背景,而是背景通天,也许就是某个大修士的后人?或者是某个大世家的嫡传...不然,他凭什么能得到如此青睐?”
这人目光闪动,察觉到许念虽道袍颇新,可穿的布靴却有多处磨损,且胸口处露外的内衫虽干净整洁,但有明显的脱色,是陈旧衣裳。
这人仿佛看破一切,怡然笑道:
“哼,他的衣着一点都不光鲜,多半是想装作乡下少年,藏的挺深,然而却被我看破,我真是聪明绝顶!
“好一个许念,你的来历必然非同小可,你伪装的很好,但逃不过我的火眼金睛!”
台下众人吃惊之余各有猜测,而在台上的沈杰也是吃了一惊,心道:
“这野小子运道不浅,居然攀识了这么多大人物,不过,峰主他老人家可不会替你比试,你上山区区几个月,我不信这么短的时间内,你能练出多高的丹道本事!
“而我学习丹道已有数年,就算这些年不算特别用心,享乐多过修炼,可赢你还不是易如反掌?
“你认识这些大人物,便将你的身份抬高了些,让我不至于太过小瞧你,不过这样更好,只等我赢,会得到更高的名声,名利双收!”
沈杰想通了这些,心思安定下来,这时,又有两位长老联袂到来,一男一女,都是中年样貌,各有不俗气度。
两人远远看到落月台旁的几人,亦有些奇怪一场弟子间的比试为何会来这么多长老,他们对望一眼,疑惑不解。
他们飘然而行,到了落月台旁,与其余几位相互见礼,那中年女子淡淡瞥了眼许念,便含笑看向沈杰,道:
“这么多师门长辈在此,这么多同门共聚,沈杰,你需要用心对待比试,不可轻心。”
那中年男子也看着他。
这二位长老都姓沈,是江南世家沈家之人,进入承玄宗时日已久,修为高深,任长老之位。
而想要在承玄宗当上长老,哪怕是权势最低的长老位置,也最少需要有筑基修为。
筑基,修行第四境,超脱炼精化气,再往上一步,便是金丹境,可蹈虚御空。
三境四境虽只差一境,却是修行前期一个分水岭,境界桎梏阻拦了许多炼气士,因功法、天分、资源等等内外因素限制,使得一辈子突破不了第四境的三境炼气士大有人在。
在陈留国,筑基修士已经是大人物,入朝便可为官,且官职都不会低,比如那位巨鹿城的太守大人,便是筑基修士。
他能成为太守,与他的修为脱不了关系。
然则在承玄宗内,如筑基境这等境界的修士却不在少数,这便是承玄宗为何被称作陈留国第一宗门的原因之一。
当然;
原因不止这一个。
譬如修行功法也是其一,承玄宗三峰各有功法传承,燕首峰凌霄导引功,燕左峰千霄导引功,燕右峰玄霄导引功,不仅精妙上乘;
更可贵的是,三种功法全都直通金丹境!
在一般世家,能够修炼到金丹境的功法可不多见,拥有者,也大抵是主家一脉才有资格修行,为掌控家族权利,巩固主家地位而密不外传。
可是在承玄宗,只要是内门弟子,便可习得此等功法,承玄宗内门弟子何止千数?
这等传承,在陈留国独一无二,不管是世家,还是宗门无一可比,足见承玄宗之底蕴强大,又为何能吸引如此多世家子弟拜入宗门!
且;
传闻在深谷一脉,还有可以修行到金丹境之上的功法!
此刻;
中年女子言罢,又与那中年男子一同看向沈浩,远远点头示意。
沈浩是沈家嫡传,是下一代家主最有力的继承者,这二位长老是沈家之人,自然对沈浩很是看重。
落月台上,听到女子所言的沈杰愈发踌躇满志,道:
“姑姑,还有叔父,既然是比试,事关名誉,我自然不会大意轻心。”
那中年男子神态严肃,道:“说过多少遍了,在宗门内,在人前,不要如此称呼,沾亲带故成何体统?要称长老。”
沈杰笑着称是,两位同族长老的到来,让他有了更多的底气,他更加意气,目光挑衅地注视许念,道:
“我想,许念也会拿出真本事,想要表现一番,可以让我,让众同门,让各位长老大开眼界,是也不是?
“最终结果不论输赢,你我都要愿赌服输,我们毕竟是承玄宗弟子,要体面些,不要气急败坏,让人笑话。”
其实我并不是很想表现,但百两黄金太诱人了...许念心思飘到了比试彩头上,忍不住吞了吞唾沫,看在彩头的面子,对沈杰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和气道:
“沈公子心地善良,说的都对。”
沈杰愣了愣,心地善良,这从何说起?
转而他想起几个月前许念的毒舌,便醒悟过来,冷笑道:“我很高兴,你还是这么牙尖嘴利,真好,你最好能一直笑着。”
许念欣慰地点点头,道:“比起上次,这次高兴的刚好,不算晚。”
“你!”沈杰气结,有心嘲讽,可惜想不出回敬的话。
台下,燕右峰峰主似乎心情不差,小声对桃夭说道:
“这混账小子会讲话,你找机会跟他说说,让他以后遇到我把嘴巴闭上,轻易不要出声。”
桃夭揪住他的胡子,用力一拔,拔出几根胡须,奇怪道:“为什么?张爷爷不是说他会讲话吗?”
燕右峰峰主疼的龇牙咧嘴,揉着下巴道:“为什么?因为我怕我会忍不住打死他!”
桃夭又揪住几根胡子,威胁道:“不可以打许大侠,以大欺小非侠客所为,拔光你的胡子!”
燕右峰峰主冷笑道:
“说得好,说得真好。
“可我本来就是糟老头子一个,不是什么江湖大侠,以大欺小拿手的很,你阻止我打许念,那么我打你也可以。”
桃夭赶紧松开手,甜甜笑道:
“张爷爷你动手罢,许大侠身子骨硬朗,一看就欠收拾,挨几顿打也不是大事。”
这时,又下起了雪。
伴随风雪,丹云子自高处缓缓飞落。
“久等了。”
他抬手一挥,两只炼丹炉蓦然出现在落月台上,出现在许念与沈杰身前,随后又各有十几株药草躺在积雪之上。
丹云子笑意盈盈,再分别递给二人一颗拳头大小,有燃烧之效的火晶石,说:
“秋去冬来,银装素裹。
“迎雪炼灵丹,倒是难得景象。
“可否准备好了?比试开始。”
风雪初平,枝头开满梨花。
风雪次起,天际飘尽花瓣。
纯白,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