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起便正式开始听学授课了,苏落瞅着自己斜后方,看着自昨日一起摸鱼后便自来熟的魏无羡,正冲自己挤眉弄眼,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趁前方蓝启仁转身宣读蓝氏家训,对着魏无羡故作凶狠地扬了扬拳头,不出意料地看到他缩肩偷笑。
苏落无奈地转过头,目视前方,含光君正屏气凝神,倾耳而听,她正好坐在那传说中修为高深不近人情教条古板十分无趣的蓝氏双璧一枝花的蓝湛蓝忘机后边。
苏落真真是佩服蓝忘机听家规都这么认真的态度了。恍惚间,她正天马行空,胡思乱想,感觉脸上被什么东西搔了搔,痒痒的,下意识地伸手拽住,有些茫然地看着手中的长布条,使劲拽了拽,诶?还挺结实!
蓝忘机早在苏落握住抹额的一刹那,便已察觉,身子猛然僵住,心中愤怒无措,尴尬有之,茫然有之,甚至还有些好笑。总之跟打翻调料瓶子般,别提有多精彩了。
感觉身后抹额又被使劲拽了一下,蓝忘机转头看向苏落。
苏落恍然,与蓝忘机对视了几秒,瞪圆了双眼,赶忙撒手,讨好地笑了笑。
蓝启仁转身正看到这幅场面,别提多气了,他家好好的大白菜就这么被拱了,还有那魏无羡,你以为我没看见你上蹿下跳吗!
蓝启仁手中的书卷捏的变形:“既然你们不想听,那我就讲点别的!魏婴!”
魏无羡起身故意站得笔直:“在!”
“我问你,妖魔鬼怪,是不是同一种东西?”
“不是。”
“为何不是?如何区分?”
“妖者非人之活物所化;魔者生人所化;鬼者死者所化;怪者非人之死物所化。”
……
连续问了好几个问题,魏无羡都对答如流,蓝启仁决定加大难度:“我再问你,今有一刽子手,父母妻儿俱全,生前斩首者逾百人,横死市井,怨气郁结,作祟行凶。何如?”
这次魏无羡却没有立刻答出,旁人只当他犯了难,开始坐立不安。苏落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她到不认为他是答不上来,而是想着怎么作呢!
蓝启仁还没忘啃他白菜的苏落:“温曦,你以为何如?”
苏落站了起来:“方法有三:度化第一,镇压第二,灭绝第三。先以父母妻儿感之念之,了其生前所愿,化去执念;不灵,则镇压;罪大恶极,怨气不散,则斩草除根,不容其存。”
蓝启仁满意地点了点头,魏无羡突然举手:“我有疑。虽说是以‘度化’为第一,但‘度化’往往是不可能的。‘了其生前所愿,化去执念’,说来容易,若这执念是得一件新衣裳倒也好说,但若是要杀人满门报仇雪恨,该怎么办?”
苏落转头看向魏无羡,魏无羡朝她眨了眨眼,苏落无奈,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企图遏制魏无羡作死的心:“故以度化为主,镇压为辅,必要则灭绝。”
看着魏无羡灿烂的笑容,她心里咯噔一下。
魏无羡反驳道:“暴殄天物。我方才并非不知道这个答案,只是在考虑第四条道路。这名刽子手横死,化为凶尸这是必然。既然他生前斩首者逾百人,不若激其怨气,结百颗头颅,与凶尸相斗……”
兰室内众人被这一声暴喝吓得一悚,蓝启仁霍然起身:“不知天高地厚!”
“伏魔降妖、灭鬼歼邪,为的就是度化!你不但不思度化之道,反而还要激其怨气?本末倒置,罔顾人伦!”
魏无羡仍不死心道:“横竖有些东西度化无用,何不加以利用?大禹治水亦知,塞为下策,疏为上策。镇压即为塞,岂非下策!灵气也是气,怨气也是气。灵气储于丹府,可以劈山填海,为人所用。怨气也可以,为何不能为人所用?”
苏落眼神复杂地看向魏无羡,宽大的袖子挡住了微微颤抖的手,倏地,叹了口气,嘴角勾了勾,忍了忍,终是无声地笑了起来。
结果转头便与蓝忘机来了个对视,苏落嘴角抽了抽,笑容中多了些讨好的意味。
蓝启仁怒不可遏,看到自家大白菜还在被啃:“温曦,你笑什么!”
苏落眼睛一亮,可真是一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啊!再呆下去,真真是不知道要怎样面对蓝忘机了,她几辈子的脸,今天一块儿丢了:“回先生,我觉得魏公子所言有理,怨气若可控,加以善用,岂非好事?”
蓝启仁拍掌,霍然起身:“那我再问你!你如何保证这些怨气为你所用而不是戕害他人?”
苏落心想我怕我现在露一手吓死你,嘴上乖巧道:“尚未想到。”
蓝启仁吹胡子瞪眼:“你若是想到了,修真界就留你不得了。滚,你们俩都给我滚!”
苏落巴不得赶紧走,和魏无羡一起麻利儿地滚了出去。
出了兰室,二人一路向云深不知处后山走去。
魏无羡大喇喇地一手拿剑,一手搭在她肩上:“唉~你可真不愧是我魏无羡的朋友啊,玩陪我一起,气蓝老头一起,被骂滚也一起啊!”
苏落本来还在想刚刚魏无羡语出惊人的那些话,听到这些,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你这么自恋真的好吗?”
魏无羡冲着苏落龇牙咧嘴,故作凶狠道:“这叫自信!什么自恋?再说,我们难道不是朋友?”
苏落无奈笑道:“是是是,当然是!唉~魏朋友,我问你,如果你有天当真碰到能操控怨气,修习诡道之人,你会如何?”
她转头看向魏无羡,肩并肩的距离足以让她注意到魏无羡眼神中的细微变化。
魏无羡看着苏落,说是朋友,却更有种亲人的味道,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有些人合了眼缘,熟不熟,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虽然魏无羡不知道她为何在意这些,不过他也没隐瞒的意思:“如何?当然不如何啦!且不说有没有这么个人,就算真的有,他即使遭万人唾骂,只要行善事,我依旧会敬仰他。若他乃奸邪之辈,再衣冠楚楚,我也照样看不起。”
魏无羡眼中一片坦荡。
苏落眉眼弯弯:“是啊是啊,你可真是潇洒的让我忘尘莫及啊~”
魏无羡完全不知谦虚为何:“那是!”
苏落一耸肩:“男女授受不亲,了解一下?”
“就!不!”魏无羡仗着身高,假作不屑地用眼角看她,还挑衅似的猛地收紧了胳膊。
做完这些,到是他自己先笑了。
苏落无奈:“行吧你帅你有理。”
说笑间,两人已到达后山,魏无羡转头无意间看到温情消失在后山的羊肠小道上。他已经不止一次看到温情来后山了,难道后山真的有什么秘密?
魏无羡没多想,直接问了:“你们岐山温氏此次来蓝氏听学,是不是有什么秘密任务啊?”
苏落早早便看到了温情,自然也看到了魏无羡若有所思的样子,不过,听他如此直白的问起,心里反倒一阵轻松:“你就不怕我骗你说没有,搪塞你吗?”
魏无羡撒开他,双手抱臂:“你既如此说了,便说明你不想骗我,我交朋友,交的是心,你若骗了我,也只能怪我自己识人不清。”
苏落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我与温情确实是受温若寒之命,前来姑苏蓝氏寻找一样东西。”
魏无羡刚想问什么东西,苏落直接竖起手掌制止他:“我不便多说,此事知道太多,对你无益,我只能说,此物阴邪异常,几百年前,被五大世家联手镇压,也只能是化为碎片,镇守四方,毁坏不得。”
苏落眼中闪过一道冷光,温若寒神功将近顶峰,若再集齐阴铁……心中一片烦闷,像风雨欲来的天似的,黑压压的云挤作一片,只打几声闷雷,就是不见雨滴。
魏无羡若有所思:“看来温若寒所图甚大,若真叫他成了,想必定是一场腥风血雨,那时,你又如何?”
“我……不知道。”
苏落无意再继续这些话题,看到蓝湛从远处走来,也不知怎么的,心中烦闷顿消,刚才还黑压压的云,马上被太阳驱散似的,真真是奇也怪哉。
想到刚刚在兰室内发生的事情,苏落顿时感觉额角的青筋能欢快地跳场舞了。
不过为了防止魏无羡再问下去,苏落还是开了口:“含光君,你怎么来了?”
语气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蓝忘机看向苏落,神色不变,视线下移,看到两人交握的双手,微微皱了皱眉。
苏落也不知是因着刚刚兰室内的尴尬,还是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自蓝忘机出现,便一直盯着他,看不够似的。她顺着蓝忘机的视线往下瞄,看到魏无羡刚才一时情急抓着她的手还没松开,想也不想,另一只手朝着他的手扇去,啪的一声,本来尴尬的氛围更加难以明说了。
“啊!打我干嘛?很疼啊!”肉眼可见,魏无羡手红了一大片。
苏落有些心虚地转了转眼,脸上出现了蓝忘机同款面无表情。
也许面瘫的人都能观察到其他面瘫之人所思所想,反正蓝忘机看出了苏落淡然之下的促狭,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你们感觉两个名字交替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