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麟意识到自己的罪责,俯首认罪,自毁神格。
苏落轻声问道:“计都,你还要毁灭鸿蒙炉吗?”
罗喉计都嗤笑道:“柏麟如此,是罪有应得,可你让我就此收手,未免把我的苦难想的太轻了!”
苏落敛下眉眼,对这种动不动就要毁灭三界的行为颇为反感:“你的苦难,我知道,也心疼,但是,其他的人又何其无辜,他们为何要因为你的苦难而赔上性命呢?”
罗喉计都突然笑了一下:“我好像是第一次听到你这般谴责我,可惜,我的心中除了仇恨,只有怒火,既然柏麟都不在乎万物,那么我为何要在乎?”
“是吗,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苏落拨动黄粱之弦,让罗喉计都入了梦,罗喉计都置身其中,推翻了鸿蒙炉,他看着身边之人渐渐消失。
柏麟…褚玲珑…钟敏言…腾蛇…褚磊…禹司凤……
罗喉计都蓦然感到胸口一阵一阵的窒息之感,他不知道那是自己的,还是褚璇玑的,或者,都有。
只剩下了苏落。
最后,他看到了苏落燃烧神格,将自己的生机赐予了三界众生。
罗喉计都看到那些逝去的,又重新出现在自己身边,他没办法否认,那颗自以为满是仇恨的心,被喜悦填满了。
可是,看到苏落生命不在,那颗心又被黑暗挤占,那种情绪,被称之为痛苦,仿佛再也开心不起来了一般。
罗喉计都睁开眼睛,如梦初醒,眼角悄然滑落一滴泪。
他缓缓降落在地面上,看向苏落:“你赢了。”
我确实无法割舍,也无法看着你赴死。
苏落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此事没有输赢之说,从很久之前我就知道,你根本就不是冷血的人。”
元朗心有不甘,想俟机毁灭鸿蒙炉,但苏落早有防范,将其斩杀。
罗喉计都将褚璇玑放了出来,在这千年的岁月里,褚璇玑早就生出了血肉之心,她和魔刹星罗喉计都已经是两个不同的个体了。
褚玲珑抱住褚璇玑,几人失而复得。
罗喉计都慢慢踱步,走向柏麟:“当年若水之滨,你我最后一次饮酒,你敬我的那杯我饮了,可我敬你的那杯你却一直没饮,今日,君就补上那杯酒吧。”
柏麟笑了笑,接过那杯酒,苏落怔然上前,又突兀停在原地。柏麟回头,向她靠近,定定地看着她,突然伸手。
苏落没躲。
柏麟摘下了她一个耳坠:“落儿,这个便留给我,做个念想吧。”
说完,他又回到罗喉计都身前,饮下了那杯酒。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苏落终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回首,埋进禹司凤的怀里,泣不成声。
短暂的重逢,结果还是落寞收场。可谁能料定,这不是最好的结果呢。延续千年的恩怨,就此落下帷幕,三界迎来了迟到千年的太平盛世。
再没有什么天界战神,有的只是少阳千金褚璇玑。
褚玲珑和钟敏言大婚,历经挫折,终于走到了一起。
罗喉计都和柏麟,重入渡厄道,或许此时,他们已经找到了自己渴求的东西,幸福的生活着。
而苏落和禹司凤则是浪迹天涯,行侠仗义,两人相伴,哪里都是好的。
很久之后,罗喉计都重修圆满,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偷偷去看了苏落。她生活的很幸福,灿烂毫无阴霾的笑容,恍然间令他想起两人初见。
五氏出现以来,神农氏是最后一位神袛。后来诸神陨落,神农氏遗落下一枚种子,或许是跟在神袛身边,这枚种子因此有了神格,蕴含着无穷无尽的生机。
这枚种子渐渐发了芽,时代变迁,终有一日,她化了形,也就是苏落。
她出现在残忍肃杀的战场,出现在布满死尸的地狱修罗,带着不谙世事的单纯,带着心怀世人的怜悯,带着复活的禁忌神力。
在那一天,所有人都得到了神的眷顾,得到了救赎。冰冷的尸体被温暖的生机包裹,迎来了新生。他们死而复活。
罗喉计都看着苏落白皙的脸色因透支神力而变得更加苍白,身上却被一股温暖的神力包裹,洗涤了身上的血污。说不上为何,在他看到苏落差点晕倒时,闪身过去扶住了她。
罗喉计都看到她愣了一下,然后开心地笑了:“谢谢你!”
罗喉计都挑眉,觉得自己心很快地跳了一下,又恢复平稳。
那一天,他带着修罗大军撤退,侥幸捡回一条命的天兵天将,回去禀告了柏麟。
后来,再见苏落之时,是在若水之滨的白玉亭中。柏麟将苏落接到了天界,悉心照料。
或许是人总是很容易被与自己截然相反的类型吸引,罗喉计都的眼神总是不自觉的落在苏落身上。慢慢的,他去白玉亭中,好像不单单是为了与柏麟把酒言欢。那个不谙世事的身影总是牵动着他的心神。
“给,你想要的雪山琼浆。”
罗喉计都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似乎是上一次自己随便提过一句,雪山琼浆最是美味。
雪山琼浆是戊戌山山狗看守的宝物,自然形成于天地之间,一年到头也产不了几滴,看守的山狗更是抠门的紧,偏偏山狗实力强劲,还抢不了,很难想到,苏落是如何拿到这么多的。
“落儿,谢谢你。”罗喉计都觉得那壶琼浆很是烫手。
苏落理所当然道:“不用谢,我们是朋友啊。”
罗喉计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沦陷的,但反应过来时,他就已经向柏麟露了个话头:“若是魔族和天界联姻,大战停止,岂不是更好?”
罗喉计都愣住,因为他想到的是苏落。慌神期间,他都没注意听好友柏麟说了什么,草草应付了两句。
后来回到魔域,他左思右想,终是明白自己或许早在苏落记着他随口一说的小事,然后默默将自己都忘记的物什寻来送给他时,他就已经渐渐的沦陷了。
原来,他想着,苏落对他应是有情意的。
可那日若水河畔,他与柏麟再饮酒时,苏落急急忙忙飞来,捧着一樽星辉凝露递给柏麟时,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对苏落来说,只要是她的朋友,她都会记在心上。自己和柏麟是一样的,同等重要,所以,同等对待。
他将心思藏了起来。他看见苏落化作原形,在池畔打起盹来。好笑地摇了摇头,想走过去,却看见一只金翅鸟落在了苏落的枝桠上。
他冷了脸色,想将那只胆大包天的金翅鸟赶走。
苏落却醒了过来,恢复了人形,和那只金翅鸟聊了起来,眼中有着不一样的神采。
后来,他到底还是没过去。
再然后,他沉入了黑暗之中,心魂被封,便再也没机会说出那句话了。
罗喉计都回神,看着相携远去的身影,释怀地笑了笑,那句话大概是永远也不会说出口了。
作者有话要说:预告预告!下一卷写陈情令,介意误入,别骂,因为我会怼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