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师徒
“摩根斯那个混蛋！竟然就这么将罗夏被抓的消息传播了出去。现在搞得沸沸扬扬，全世界都知道我们海军，亲手将一个主动抓捕海贼的海军英雄送进了监狱！”
马林梵多正义要塞下方，临时监狱入口处，战国像一头愤怒的公牛，脸上满是怒气。
“这种事情怎么隐瞒得住？况且，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想一想该怎么让世界政府打消对罗夏的针对。”
站在他对面的卡普叹了口气，“唉，虽然老夫也不是很赞同罗夏这小子对海贼斩尽杀绝的做法，但他对正义，对海军的忠诚，绝对不是虚假的。不然的话，以他的实力，当时在德雷斯罗萨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机会……”
卡普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战国完全领悟了他的意思。
只是，卡普说的问题，即使是他这个海军元帅，也没有什么太好的解决办法。
说罗夏犯罪了吧，他杀掉的都是海贼。
多弗朗明哥虽然是七武海，是海军明面上的盟友，但袭击盟友，入侵盟友领地的事情，是他先做的，罗夏杀上门只能算是罗夏的正当反击。
说罗夏没有犯罪，他又确确实实前后导致了三名七武海身死。
阿拉巴斯坦事件中，克洛克达尔的死，虽说被薇薇担下了，但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克洛克达尔是被谁击败后没有反抗之力的。
托特兰大海战里，虽然赤犬出于对罗夏的保护，让人统一口径，对外界说，爱德华威布尔的死，是被卡塔库栗干掉的。
且卡塔库栗也没有站出来反驳。
但身为海军元帅的战国，以及上面的世界政府，如何会不了解其中真相？
毕竟参加那场大海战的海军战士，人数过万，人多眼杂，里面总有各方势力的眼线。
战国和卡普等人都知道，罗夏之所以杀掉威布尔，当然只为了给泽法报仇。
事实上，当时在听到威布尔的死讯时，包括他们在内的几乎所有海军将领，无不感到高兴，出了口恶气。
威布尔的死，自然是引起了世界政府的不悦。
但因为夏洛特玲玲被成功打掉，跟上头合作的多弗朗明哥又顺利上位，所以上面尽管不满，也还是勉强认了，没有多说。
可现在，多弗朗明哥的死，算是彻底引爆了世界政府方面对罗夏的怒气。
战国知道，五老星倒是不反对海军里出几个理念极端，类似赤犬的将领。
相反的，他们很乐意看到海军里多出几个赤犬那样好用的人。
他们不喜欢的，是不听话的。
而罗夏，在接连收到了西姆和格林古本人下达的命令，让他放弃对多弗朗明哥下手，却依然我行我素，当着格林古的面，将多弗朗明哥打得尸骨无存。
这种行为，无异于对世界政府的打脸。
再加上多弗朗明哥本身身份的敏感性，诸多因素叠加在一起，就得到了一个很糟糕的结果。
就算是战国亲自跟五老星求情，就算他找了总帅空也去求情，换来的都是五老星冷冰冰的回答。
就是两个字，“严惩！”
死刑是不可能的。
最大的可能，是被关进推进城几年的问题。
而战国现在就在想办法，将这个刑期压缩到最短。
最好是随便关个几个月意思一下，算是面壁思过。
真要把罗夏关个几十年，那海军这十多年来才出现的一个怪物级苗子，就彻底废了。
而且对外界海兵们的影响也不好。
想到这里，战国就倍感头疼。
“波鲁萨利诺那家伙真是没用，亲自出手，却连罗夏都没拦住。我都不知道他是真拦不住，还是不想阻拦。还有泽法，让他去阻止他的好学生，他倒好，跟着罗夏一起胡来，还打了格林古。”
“现在好了，五老星为此发怒，撤销了泽法的新兵总教官的职位，让他直接退休。你说，本来都好好的，现在却成了这样，这叫什么事啊？”
战国唉声叹气，连连摇头，朝办公室方向走去。
卡普也长叹了口气，深深看了眼临时监狱内。
“你少说两句吧，现在最难过的，就是泽法了。”
监狱内。
师徒二人隔着海楼石栅栏对坐。
罗夏的样子浑然没有被逮捕的伤心，一张清秀的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微笑，看着栅栏外面露愁容的泽法。
“你小子，怎么还笑得出来？要知道，这次若是处理不好，伱恐怕真要被关进推进城里几十年。身为海军高级将领，却公然违逆世界政府的命令，在海军里面可是大罪，别说是中将，就是大将，也不能违背。”
泽法看着罗夏脸上的笑，就气不打一处来，真想进去揍他一顿，让罗夏这小子好好长长记性，以后做事别这么冲动莽撞。
“关吧关吧，真把我关进推进城，我就投靠麦哲伦大叔，在推进城里当个牢霸，帮他管管推进城里的治安问题。我想，那样的日子，应该会比现在这样，在新世界到处打四皇来得轻松写意。”
罗夏轻笑出声，竖起一根手指指着头顶，看着泽法道：“另外，泽法老师你可能想错了。真要处理不好的话，我估计我应该是死定了。格林古那个老混蛋，可是已经记恨上我了。嗯，还有你，哈哈哈，话说泽法老师，你当时是怎么想的？怎么真就抓着格林古的老脸，按在地上摩擦啊，一点面子都不给人家，那老混蛋可是神之骑士团的司令官呢。现在可好，总教官的位置没了吧？”
“有你这么说老师的吗？你这混小子，真是一点都不懂的尊师重道。”
泽法瞪了他一眼，然后也笑出了声。
“哈哈哈，没办法，谁让那老混蛋大意？真当老夫黑腕大将的名头是捡来的？那老混蛋，上次在香波地就想揍他了。罗夏，你是不知道，别看格林古表面上一副仙风道骨，气度十足的派头，实际上他就是个残忍暴虐的屠夫。还说你残忍，那家伙当初在神之谷，不，在更早些的时候，就作为天龙人里的佼佼者，参加了数次天龙人举办的竞技大赛，每次杀戮最多的人就是他。这次不是为了你，而是老夫就是想揍他！”
泽法冷哼了一声，像是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过往，眼中尽是怒意。
罗夏闻言心中一动，见闻色霸气悄然释放，覆盖了整个马林梵多，仔细探查了一遍，没有在临时监狱附近发现世界政府的探子，这才压低声音，向泽法问出了自己心中的一些疑惑。
“泽法老师，其实我心里早就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你和卡普老爷子他们。”
泽法点点头，脸上笑容渐渐收敛，叹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大概想问什么。无非是为什么我们这些老家伙，会坐视天龙人在那些非加盟国胡来。以及为什么我们明知道世界政府对待这个世界的态度，是那么的残酷糟糕，却依旧心甘情愿的充当世界政府的走狗，在努力维护着这种虚假的正义。”
罗夏嘴巴半张，完全没料到泽法竟然将他心中所想，猜了个一清二楚，顿时呆愣愣的看着泽法。
看到罗夏脸上呆愣的表情，泽法自嘲一般笑了笑。
“别这么看着我，其实，你心中的疑惑，这几十年来，不是你一个人想从我这里知道。”
他的眼里透出一丝对过去的回忆和缅怀。
“很多年前，波鲁萨利诺，库赞，都问过我这个问题。距离最近的，是多拉格。”
“多拉格？”罗夏心中一震。
泽法点头，“是的，多拉格当初也跟我学过一段时间的霸气和体术修行。在他还没有叛出海军之前，他曾经问过我以上两个问题。”
“为什么视而不见。”
“为什么为虎作伥。”
罗夏看着栅栏外好似瞬间又变得苍老了许多的泽法，不是容貌上的衰老，而是心气上，精神上的衰老。
这种衰老，是纯金和不老手术都无法修复的状态。
他没有插嘴，只是默默的聆听。
“关于这两个问题，其实罗夏，我想告诉你们的是，无论我们这些海军将领的心里是怎么想的，无论我们抱着怎样的正义理念在做事，海军至始至终都是世界政府建立起来的暴力机构，是专门为了给世界政府解决大海上的麻烦，而创建的武力组织。”
“在我和卡普，战国，小鹤他们，还没有加入海军之前的数十年，数百年间，海军就已经是这片大海上实力最为强大的暴力机构。每一代的海军本部，都会由一名海军元帅加上三名海军大将组成，这种级别的武力，绝不是大海上任何一个海贼团能够媲美的。”
“那时的海军，基本上都是完全听从世界政府的命令行事。在针对海贼，以及大海上的诸多罪恶事件的处理上，向来都抱着听之任之的态度，很少主动出击去围剿清扫，这也是为什么洛克斯时代前，这个世界远比现在黑暗得多的原因。”
“那时的海军，是世界政府麾下真正的狗腿子，每天做的事情，不是帮天龙人四处找乐子，就是帮世界政府镇压那些不缴纳天上金的国家。”
“我和卡普他们当初加入海军时，也有抱着改变海军，让海军变得更加正义善良的想法。”
“为什么没有自立门户，或者干脆成为海贼，去执行我们的正义？那是因为海军的体量太大了，站在它的对立面去贯彻正义难度太大。也得不到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的认可，毕竟世界政府才是这个世界的主体政权。跟一个世界主导者对着干，那样做起事来，就会更加艰难。所以，当时我们中的一些人，就抱着从内部改变这个暴力机构，让它渐渐朝真正的正义守护者的方向蜕变。”
“我们不是海军这艘船的造船者，但若是成为这艘船的掌舵者，就有权选择让它驶向什么方向。这就是我们当时的想法。”
“事实证明，经过几代人数十年如一日的奋战，海军如今也的确得到了巨大的改变。虽然依旧要听从世界政府的命令，但元帅，大将，甚至中将，都有了选择自身践行的正义的权力，从而走向不同的正义之路，能够主动出击，去打击犯罪，打击海贼，这是我们无数英勇的战士用鲜血争取到的一部分改变。”
“所以，不是视而不见，也不是为虎作伥，而是一直在默默改变，默默影响。只是世界政府的体量太过庞大，对这个世界的控制，太过牢固，导致在一些大事件上，海军不得不听令行事，否则，就算是我，就算是卡普，战国，波鲁萨利诺，库赞，都要被换掉。所以，你看波鲁萨利诺那家伙，表面懒散，实际上心里一直很痛苦，内心一直在纠结，自己坚守的，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正义。”
说着，泽法长叹一口气。
“不仅仅是波鲁萨利诺，萨卡斯基，库赞，我，卡普，以及现在的你，其实都是这样。我们既怀疑自己现在正在践行的正义，又闷着头，梗着脖子去做那些自己认为是正确的事情。每个人都在努力，但又充满了迷茫和痛苦。”
“多拉格认为这个改变的过程时间太长，所以选择了更加激进的方式，直接叛逃出去，跟世界政府对着干。萨卡斯基选择完全听话，从而在五老星那里获得最大的权力支持，疯狂灭杀能抓到的一切海贼，想要加速这个过程。”
“这就是海军，这就是海军的正义。”
“这也是为什么世界政府现在对我们海军的壮大，越来越不放心，对卡普，对我，越来越心生不满的原因。因为是我们，让现在的海军，变得越来越不听话了。”
牢房内，罗夏静静的听完泽法的讲述，心中不由思绪翻腾。
原来，大家一直都知道，都在用各自认为是正确的方法，在前进着。
甚至罗杰开启大海贼时代的目的，也无非是想要将这片大海搅浑，从而让救世主尼卡能够浑水摸鱼，统合所有海贼的力量，最后去做多拉格，罗夏他们一样的事情。
只是所坚持的理念，所用的方法不同，才会导致现在的对立和冲突，以及诸多不理解。
泽法说完，又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过了许久，他才看着罗夏，用疲惫的声音问道：“罗夏，你真的选择，继续留下，待在海军吗？如果，如果你想……”
“老师！”
罗夏打断了泽法的话，看着泽法的眼睛，认真道：“既然当初我选择加入海军，就不会这么轻易的离开。我会完成老师你未竟的心愿，成为海军这艘船的掌舵者，引导它驶向正确的未来！”
少年的脸上，绽放出前所未有的信心，看着他最尊敬的老师。
“泽法老师，你相信我吗？”
泽法怔怔的看着牢房中的少年。
即使海军如此待他，他也没有选择走多拉格一样的道路。
泽法的眼角忽然有些湿润。
就在这时，罗夏的声音，再次在他的耳边重复。
泽法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一些内心的彷徨。
“泽法老师，你相信我吗？”
泽法笑了，笑得很开心。
他重重点头，肯定道：
“我相信你，罗夏，是你的话，一定能够办到的！你可是我泽法最得意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