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庄中,张灯结彩。这里正在举办一场宴饮。
宴饮中的人都是当地村民。
但是这些村民个个愁眉苦脸,因为宴饮的钱,是他们拿出来的。
在宴饮当中,唯独共工和燧人乐呵呵的,毕竟以前都是被别人坑钱,现在要坑别人的钱了,这种大仇得报的感觉,不容易来啊。
酒到正酣的时候,燧人凑到了共工身边,真诚的说道:“老兄,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共工微微一笑:“你呢?”
燧人说道:“你我二人,得到了谪仙的赏识,得到了专利室亲自关照。县令有对你我赞赏有加。如果留下来,大约可以在这里安稳的过一生了。”
“然而,我却并不喜欢这里啊。我宁愿去咸阳城中,做一个碌碌无为的小人物,也不想再生活在污泥中了。”
燧人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那些村民说的。显然,他将这些村民当做了污泥。
共工点头说道:“是啊。我们这一生,或许可以安稳的活下去,可是我们的子孙呢?让他们欺压良善,还是被良善欺压?此非我所愿也。”
燧人微微一笑,好像对共工的回答并不意外。
他说道:“既然如此,我们结伴前往咸阳城?”
共工点了点头。
随后,两个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直接站起身来,向咸阳城的方向去了。
他们没有向村民道别,这些无情无义的村民,不值得他们道别。
他们也没有等到天亮再走。这个地方一直在欺负他们,他们不想等到天亮了。
共工的妻子问:“我们不用回家锁上门吗?”
共工微微一笑:“放心吧,那些人不敢偷我们的东西。即便我们十年后再回来,他们也没有胆量进我们的家门。”
共工和燧人走了。村民们坐在酒席间,面面相觑。
了这么多钱,买了这么多酒肉。现在他们走了?
那剩下的酒肉怎么办?
放着,会放坏,只能拼命地吃了。
每吃一口,他们都在心疼,这都是自己钱买来的啊。今天吃了酒肉,下半年恐怕都要饿肚子了。
他们
…………
咸阳城中,李水哈欠连天。
他正在接待王绾。
王绾趁着夜色,鬼鬼祟祟的到了商君别院。
互相行礼之后,王绾就开始说屁话,东拉西扯,半天不进正题。
李水痛苦的想:熬夜伤身体啊。
终于,他安耐不住了,问王绾:“丞相到底有什么大事?不妨直言。”
王绾似乎就在等着李水这句话似的,听到李水问起来之后,他顿时松了口气,引入正题:“你也知道,老夫为官清廉,从来没有贪污的举动。”
“却不曾想,前几日府中出现了一些亏空,入不敷出,听闻谪仙乐善好施,因此来借一些钱。”
李水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计奴,去把计奴叫来。”
很快,计奴到了。
李水揉了揉眼睛,含糊不清的说道:“我先睡了,你们两个聊。”
随后,李水走了。
王绾气的七窍生烟: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老夫乃当朝丞相,乃是你府上贵客,你竟然将我晾在这里,自己去睡觉了?
王绾看了看计奴,心里更生气了:居然让一个仆役接待我?真是太过无礼了。
王绾心里面气的要命,但是表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计奴微微一笑,却没有多么卑微惶恐,而是不卑不亢的说道:“丞相大人请。”
随后,他打开了一个小包。
这个包是用牛皮做成的,黑色,显得很稳重。
小包打开,计奴从里面拿出来了一摞纸。
王绾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计奴说道:“这是借据。”
王绾:“……”
这借据几乎可以装订成一本书了,槐谷子这家伙,怕是有病吧?
王绾在心中暗暗吐槽。
计奴说道:“请问丞相大人,要借多少钱?”
王绾问道:“商君别院,可以出借多少呢?”
计奴微微一笑:“日前谪仙专门开设了金融院,小人不才,为金融院院长。金融院中的资金,以商君别院为依托,极为雄厚。因此……丞相只管借钱便是。”
王绾想了想,说道:“那么我借……我借五万万钱。”
这是从李斯那里学来的经验。
反正是不打算还的钱,狮子大张口呗。
计奴面不改色,好像五万万千,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王绾忽然想到:也对啊。商君别院单是金矿就有好几座,有哪里会被几万万钱吓到呢?
这时候,王绾忽然有点嫉妒李水了。
虽然说,君子安贫乐道,重德行不重财富,然而……看见一个这么财大气粗的人,心里还是有点不平衡啊。
计奴很快填好了一张表格,递给了王绾:“请丞相过目,看看有没有错。”
王绾看了看,这表格写的很详细,从自己的姓名、住址、官职、俸禄,都列的很详细。
王绾有些不快,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计奴干笑了一声,说道:“既然要借钱给丞相,自然要打听清楚了,否则的话,万一丞相无力偿还,那小人不就亏了吗?”
王绾纳闷的问道:“怎么?你觉得我有能力偿还五万万千?”
计奴说道:“丞相的身份,便是无价之宝,怎么会没有能力偿还呢?”
王绾点了点头,心想:呵呵,这次你可想错了,我就是有能力偿还,也不会还的。
计奴又说道:“五万万千,是要计利息的,这个利息是……”
计奴说了很多数字,王绾根本没有认真听。
反正没打算还,听这些干什么?
他只是吩咐了计奴一句,明日将钱送到丞相府,然后就离开了。
王绾走了之后,计奴满意的把借据收起来了,提着那个黑色的皮包,慢悠悠的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走到半路上的时候,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地上来回转圈。
计奴好奇的问道:“那边可是张先生?”
张良立刻应了一声,向计奴打了个招呼。
计奴好奇的问道:“张先生可是有事?”
张良叹了口气,说道:“在下有一件事,始终想不明白,因此夜不能寐,在这里徘徊不去。”
计奴微笑着说道:“先生不妨和我说说。”
张良却说不出来了。
他发愁的事,是回答谪仙的问话:为什么造反。
这种事哪能随便跟人说?
他想了想,隐晦的说道:“在下近来在思索一件事。在下在思索,商汤为何可以灭夏桀。武王为何可以伐纣。”
计奴忽然笑了:“这还不简单?”
张良大奇:“你知道?”
计奴说道:“这其中的原因,不是人人都知道吗?桀纣暴虐,民不聊生。汤文武替天行道,为百姓请命,因此一战成功。”
张良顿时豁然开朗:“对啊!”
之前回答谪仙的问题的时候,张良说过要为韩国复仇,说过要建功立业,扬名于后世。唯独没说过,要为天下苍生谋福祉。
今日经过计奴的提醒,张良才忽然反应过来,想要造反,必须要顺应民心啊。得民心者,得天下。
他真诚的向计奴行了一礼,感慨的说道:“不愧是谪仙身边的人,真是才智高绝啊。”
计奴有点无语,心想:这种道理,不是孩童都明白吗?这个张先生,看起来一副很聪明的样子,没想到……
计奴摇了摇头走了。
其实他冤枉张良了,张良只是思索的太深,一时间进了死胡同而已。
张良站在月色下,越想越是激动。如果以伐无道、诛暴秦为口号,或许造反真的能够成功。
之前自己散尽家财,寻求刺客,那其实是大错而特错了。
杀了秦王又怎么样?秦人可以再立新君,治标不治本。
张良心中激动,想要和李水分享自己思考的成果。不过转念一想,现在实在不早了,还是算了,于是他怀着激动地心情回到了住处,在床上躺了一夜,根本没有睡着。
翌日,一大早,张良来到商君别院,求见谪仙。
不过听说谪仙还没有起床,于是他一直在院子里等到了日上三竿。
中午时分,李水终于出来了。
他看到张良之后,微微一愣,然后不好意思的说道:“昨夜梦到与仙友畅谈。故地重游,别有一番滋味啊,因此流连忘返,耽搁了时间。”
张良顿时极为崇敬的看着李水。
李水微笑着问道:“你有事?”
张良恭恭敬敬的说道:“昔日谪仙的问题,今日良心中已有了答案。特来禀告谪仙。”
李水有点纳闷,心想:我问他问题了?我何时问他问题了?我问他什么问题了?
李水不动声色,高深莫测的点了点头:“嗯,说来听听。”
张良说道:“造反的缘由,张良已经想好了。乃是为万民请命,君王无道,可伐之,救万民于水火。”
李水恍然大悟,心想:原来是这个问题啊。
他冲张良微微一笑,说道:“不错,你果然是天资聪颖,一点就透啊。”
张良微微一愣,心想:一点就透?这是什么意思?
等等,昨天晚上点我的,不是计奴吗?当时并没有旁人,而且谪仙也已经睡了。难道说……
是了,谪仙千变万化,也许他见我苦苦思索,求而不得,因此怜悯我,化形为计奴,给我指点迷津。
如此一来,谪仙解开了我多日的困惑,又顾全了我的颜面。
谪仙真的是……对我太好了。
张良越想越是激动,忽然拜倒在地,痛哭流涕的说道:“良,感激不尽。”
李水:“……”
这家伙什么毛病?怎么动不动就激动起来了?不会精神有问题吧?
李水一脸嫌弃的把张良搀扶起来了:“不要如此激动,快收敛一下心神,免得急火攻心啊。”
张良连忙应声:“是,张良现在还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与谪仙相比,境界真是差得远了。”
李水哦了一声,也没有说别的。
张良忐忑不安的问道:“谪仙,如今我已经找到了造反的理由,那我们应当何时动手?”
李水微微一笑,说道:“你只是找到了理由而已。那我问你,造反之后,应当如何治理天下?你会吗?”
“百姓应当收取多少赋税,既能保证朝廷运转,又不会让百姓困顿。朝臣应该如何驾驭,可以让他们感激君王恩遇,却又不会恃宠生娇?如果天下大旱,你如何救济灾民?如果洪水泛滥,你如何应对?如果有敌国外患,你如何发兵?”
张良愣了一下,张口就要说。
这些问题,其实难不倒他。
张良家族,累世为韩相,从小耳濡目染,学到了很多。
然而,李水并没有给他学习的机会。而是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你可以侃侃而谈,说的头头是道,但是那都是纸上谈兵而已。没有经过验证,谁知道是不是能够奏效?”
张良微微一愣,然后十分惭愧的说道:“谪仙教训的是。”
李水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造反之后,若不能给百姓一个太平天下,那怎么对得起那血流成河,白骨累累?”
“所以,一定要慎之又慎。否则的话,你是辜负了天下人啊。将来青史留名,留下的却是骂名。”
张良听得冷汗遍体,十分后怕的说道:“微谪仙,良险些误人误己。”
李水微微一笑,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样吧,你就在本仙这里历练一番,从小事做起,循序渐进。什么时候历练成了,本仙再放你出去一搏。”
张良极为感激的答应了。
李水说道:“几日之后,本仙要举办一个颁奖仪式。这是谪仙奖
张良使劲点了点头,一脸坚定的说道:“谪仙放心,张良定然不会让谪仙失望。”
李水满意的点了点头,伸了个懒腰去吃饭了。
好了,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张良来操办颁奖仪式,这下可以彻底放心了。
李水心里美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