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着实还是被吓得不轻,幸好是拓跋霁赶到了,不然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拓跋霁看出她的紧张,轻声安抚,“没事了,你不要害怕,有我和洪儿在,他们不敢对你怎样。”
但沈晚娘对他说不出个谢字,“如果你真的想帮我,就把我放走啊。”
“沈大夫,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我是突厥人。”拓跋霁轻叹了口气,“能帮你保命已经是我能做的……其他的我也没有办法。”
沈晚娘也明白,人和人的立场不同。
她不做声了。
拓跋霁道:“我知道你不会真心给大汗和洪儿看病,但是如果你用心机拖延的话,他们也迟早会发现的。”
“你想如何?”
“我一直希望洪儿能够恢复健康,他如今的智力只有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模样。”
“让我想想吧。”沈晚娘沉声。
“嗯,我会派我的亲信在帐篷外,你安心不会有人来欺负你。”
拓跋霁出去了,沈晚娘平复了心情,也开始思索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或许她真的得跟拓跋霁说的那样才行。
不管怎样,必须得活命啊,这样才能等到君安来把自己带走。
十里之外,雁门关里也是一片沉寂。
大家都知道霍夫人
被突厥抓走了,他们每个人都很喜欢她,她不仅救死扶伤,救了很多人,而且有霍夫人在,他们的快乐也不少。
如今想想这件事,大家连吃饭都没有了胃口。
霍君安这会儿已经站在高处沉默了良久。
江宇和关远走过去。
“君安,先吃点东西吧。”
“我不饿。”
“可是大营里不能让你出事啊。”关远很担心,自从夫人失踪,将军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霍君安依然默不作声。
江宇便道:“就算你不为自己想的话,也得想想孩子,霍椒他也需要你。”
霍君安这才转过头来,“椒儿她吃东西了没有。”
“九枝带着她吃了点,不过看不到亲娘,也是不开心。”关远纠结片许,还是如实说道。
“我一会儿就去吃饭。”霍君安道:“江宇,你帮我安排一件事吧。”
“你说?”
“我们的仗还得继续打,晚娘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她回来,所以你看能不能安插一两个人手,到突厥的营地去,只要能保护晚娘的安全就好。”
江宇点头,“这件事交给我。”
江宇和关远走远了,霍君安再次看向沈晚娘的方向,晚娘,你会好好的吧,我求你好好的,求你……
一天时间又过去了,沈晚娘睁开眼睛就是黎明。
外面有生火做饭的动静,想着拓跋洪一会儿应该会过来,沈晚娘坐直了身子。
其实拓跋洪心地善良,若不是两个人是敌国之人,她也很想早点给他治愈。
这时候有人进来了。
是个小卒,不由分说,把她带到了拓跋业面前。
拓跋业刚起来吃着早食,等他吃完了,示意沈晚娘来诊脉。
沈晚娘诊过之后,“大汗今日的脉象似乎比昨天还要好,后妃还没到吧,我们先调理也可以。”
沈晚娘写下一张药方递过去。
拓跋渊就在一旁,一把抓过去看完,“这个女人不能相信,这个药方先拿给徐先生看看。”
“正合我意。”沈晚娘淡淡道:“不然的话,万一大汗出了问题,岂不是我一个人负责?毕竟这权力的中心,人心隔肚皮呢。”
这句话是暗示给拓跋业的,但拓跋业似乎还没有听明白,就看见拓跋渊的视线锐利的砸了过来。
沈晚娘被小卒带了出去。
路见到了上拓跋霁。
拓跋霁示意小卒,“暂时把她放开吧,有我在这里,她跑不掉。”
这样,沈晚娘终于是有了一点自由,能四处走走了。
拓跋霁带她到了吃
饭的地方,一碗奶酒,一份清淡一些的肉丁花卷,沈晚娘这些天都没有好好吃饭,这一顿她吃得很大口。
但毕竟是中原女子,还是比较婉约的。
一旁拓跋霁看到她的吃相,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没什么,看你吃东西和突厥人不一样。”
“突厥女人是什么样?”
“她们……”拓跋霁似乎回想了一下,“她们更大胆,更开放,和中原人是不一样的。”
沈晚娘瞧着拓跋霁的长相,“你也很像中原人。”
他和拓跋洪他们不同,他虽然也很高大,一样鼻梁高挺,但他有一双漆黑如墨般的眼睛,和突厥人不同。
“因为我母亲是中原人。”拓跋霁缓缓说道:“准确的说,我母亲是被我父亲看中而强行占有的中原人。”
沈晚娘一愣,只见拓跋霁带着淡淡的忧愁。
“你,不恨他吗?”
“恨……我又能怎么样?我母亲在中原的时候有丈夫,还有一双儿女。我父亲不管不顾,就让他们分离。威胁我的母亲,如果不从的话,就会把那些人杀掉。”
拓跋霁回忆着,他闭上了眼睛,“我母亲能有办法,为了丈夫和儿女,只能来到了突厥。
但你信吗,我父亲
对她很好。只要是她喜欢的,哪怕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也会想办法给她摘下来。”
“那之后呢?”
“就这样过了十年,他都没有改变我母亲的心意。我小时候,我母亲常常带着我站在高处眺望远方。
我问她远方是哪儿?她说是她的家。”
这个故事听得沈晚娘心里有些难受,那也是一个命途多舛的女人。
“我父亲的年岁太大了,我母亲四十岁的时候,他已经七十几岁,也许是他对我母亲愧疚,允许我回去中原见我母亲的家人。
其实上一次我没有骗你,我的确是探亲的,去看了我外公和我舅舅。至于弟弟妹妹们,已经早不知道去了哪里。”
“那你父亲现在已经……”
“大哥都已经继位多年了,但他把我母亲关在了北方苦寒之地,因为我母亲在父亲走的时候,是唯一一个没有哭的人。
她非但不哭,而是笑了。
现在我母亲她过的很辛苦,你明白吗,我只有尽心尽力帮突厥做事,我母亲才有可能有个安稳温暖的晚年。”
这一时,沈晚娘懂了拓跋霁的愁苦。
或许每个人,或多或少,身上都会背负一些东西,而这些东西像是与生俱来的,焊死在身上,很难卸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