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慕漓一大早就让人备好了进宫的马车。
事已至此,江云萝也只得暂时收了离开的念头,跟他进宫。
路上,两人依旧没什么话。
慕漓今日是一袭月白长衫,缎面暗纹,头戴银冠,浑身都透着一股清冷气息。
仿佛他本就是这样的。
江云萝目光时不时扫向他手臂,在长袖的遮掩下,几乎没人能看出他受了伤。
路程过半
江云萝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的伤无事了?”
“嗯,小伤。”
慕漓应声。
空气又归于沉寂。
江云萝却突然有些后悔。
问那么多干嘛?
他身份尊贵,王府里定然有专用的大夫,哪用得着她操心
她还拿他当朋友?
不。
早在他选择欺骗开始,他们已经不是朋友了。
江云萝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杂念。
很快,一做巍峨皇宫便出现在了眼前。
有慕漓在,自然是一路畅通无阻。
最后来到了一处偏殿前。
“下车吧。”
慕漓起身,替她打开车门。
江云萝向窗外扫了一眼,目光一顿。
如今已是秋日。
可眼前院墙高处,却透出点点繁花。
淡黄色的小花开满了枝头,送来一阵清香。
院中似乎还有潺潺流水声,别有一番景致。
往上看
却没有挂牌匾。
竟是一处无名宫殿。
“君上已经在里面了。”
慕漓又提醒一句。
江云萝这才回神,弯腰下了车。
刚要进门,却听见慕漓又道:“云萝。”
“君上只知我要将你带回来,却并不知用何种方法,一会儿”
“怎么,怕我告状?”
江云萝冷笑。
慕漓却是叹了口气。
“不,一会儿你见到君上便知道了,进去吧。”
周围极其安静。
连一位宫人都没有。
江云萝抬脚走进院中,这才看清里面还真是布置的别致,用心极了。
正中间的屋子,房门大开。
像是感知到什么一般,她径直走了过去。
刚一到门口,便看到一个男人,正背对着自己。
他一身明黄色朝服,身上印有龙纹。
便是慕漓口中所说的“君上”,北溟的统治者洛鸿萧。
听到脚步声,洛鸿萧明显一怔。
浑身也跟着紧绷起来。
却不敢回头。
江云萝见他如此,便干脆先沉声道:“东莱江云萝,见过君上。”
话音刚落
便看到眼前的人猛地转过了身!
随即瞬间瞪大了双眼!
眼眶也跟着泛红!
“像真的太像咳咳咳!!!”
他情绪极其激动,只说了几个字,便猛地咳嗽了起来!
“君上!!!”
慕漓赶忙从门外跑进,扶着他坐下,又低过一杯热茶。
江云萝险些也下意识上前。
却刹住了车,眼神快速的审视着面前的人,心头一紧。
对方看年纪明明和江容渊差不太多,但状态却极差!
眼窝深陷,嘴唇泛白,皮肤也是不健康的蜡黄色。
就算特意整理过仪容,也依旧遮盖不住满脸的病气。
说是病入膏肓也不为过!
这种程度,按理说连床都不应该下!
他是为了见“女儿”才特意
江云萝心底突然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突然明白慕漓方才为什么让她不要说是如何来的了。
洛鸿萧眼下的身体状况,最好一点剧烈的情绪波动都不要有。
想着,便看到他已经顺过了气,又挣扎着起身,朝自己走来。
“瑶儿”
他唤着一个江云萝倍感陌生的名字。
江云萝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亲情”这种东西,在她的前半生已缺失太多。
哄太后那样的老人家开心不难。
可面对这样一个病入膏肓,却还撑着希望来见女儿的父亲,竟让她有些慌乱。
见她不答,洛鸿萧眼底有些难过。
却也没有勉强,而是笑了笑:“远道而来,你一定累了吧,来,快坐下”
他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连喘气都有些费力。
江云萝点点头,顺着他的心意,坐在了桌边。
此时才注意到,这房间里的布置,似乎有些奇怪。
既有梳妆台一类的女人家的东西,旁边柜子上却摆着孩童喜欢的玩具。
“瑶云萝。”
洛鸿萧又唤了她一声。
小心翼翼的,似是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话。
江云萝猛地回神,思索一瞬,沉声道:“君上,贵国在寻找公主的事,我已经听慕将军说过了。”
她生疏的称呼让慕漓脸色微微一变。
紧接着便听她继续道:“但我自打记事以来,便在东莱长大,周围的人也对我及好,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江云萝到现在还觉得这事情一定是有哪里弄错了。
可没想到
“误会?!”
洛鸿萧情绪陡然便激动了起来!
说罢,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慕漓!去去将将清容的画像咳咳咳!”
“君上保重龙体!臣这就去取!”
慕漓说着,飞快转身去了内室。
片刻功夫,便带着一幅画像走了出来。
“咳咳”
洛鸿萧缓过神来,一把将那画像接过,直接展开在她眼前。
“你看,这是你的母后!你与她五官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怎么会有误会!是东莱咳咳咳”
一提起东莱,他情绪又有些激动,忍不住咳的更加厉害了。
江云萝忍不住劝阻:“君上,莫要再说话了,先休息,有什么话我们可以慢慢说。”
她的态度让洛鸿萧眼神猛的一亮。
一边咳着,一边连连点头。
又过了好半晌,这才平复。
脸上看着也比之前更苍白了些。
却立即又迫不及待道:“瑶儿你看,你和你的母后!如此相似,怎么可能是误会!你不是什么东莱的郡主,是朕的亲生女儿!”
江云萝目光闪烁一瞬,终于仔细的端详起眼前的画像。
却几乎不用怎么细看,心底也跟着惊讶了一瞬。
这画像似乎有些年头了,画中女子的年纪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多少,正手持团扇,立在花树下。
五官明艳,当真是和她有七成相似,却没有她的凌厉之气。
难道他们真的没有搞错?
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