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观澜从御书房出来,呼出一口浊气。这些个大人们实在能言善辩,但吵也是真的吵,他现在耳朵边一直嗡嗡嗡的。
整整两个时辰,他们差点把御书房的屋顶都掀了,还没吵出个结论——是否出兵西南。
太监清念在身后听见他说:“还是父皇坐得住也稳得住……”
两个时辰,他没看见父皇动弹几下,话也很少说,表情基本上没有,就一直盯着
燕观澜知道,父皇心中必定早已有了答案,特意把人叫来争辩不过是可以帮助他理清思路。
“去朝阳宫给娘亲说一声,不用等我和父皇用晚膳了。”
“是,奴才这就去。”
转身回到屋里,正好燕扶光让人散了。
御书房里只剩下父子俩,燕观澜问:“父皇决定了?”
其实西南局势早已在燕扶光上位十年间稳定下来,燕观澜明白,几个不成气候的小部族不足以成为大燕出兵的理由,除非……
“澜哥儿你有什么想法?”燕扶光先问他。
燕观澜迎着父皇的目光,正色道:“在父皇的治理下,大燕境内百姓生活安定,可一时安定不代表以后,大燕可借此机会立威。”
本来西南边境外好些地方都是原来大燕的地盘,后来慢慢被那些小部族占领。
拿回来,不过是顺势而为。
燕扶光还算满意,接着他又提出一个问题:“那你觉得派谁去?”
燕观澜犹豫不决。
北疆那里江风坐镇,李宽对西南地区不够了解,云家刚从西北回来也不太合适……
然而不等他再三思量找出个合适的人选,燕扶光隔空点了点他。
“我想让你去。”
江山将来要交给他,领略战场的残酷是必须经历的课程。战争会让一个男人飞速成长。
燕观澜没有任何迟疑:“是,儿臣遵旨!”
他知道父皇的用意,此行不止为了让别国忌惮、尊重大燕,也是父皇给他一个在朝臣面前获得更多认可的机会。
纸上谈兵谁不会,他是储君,光读书好不能服众。
半个月后出发,燕观澜要把事情全部都安排妥当。
由于他没有上战场的经验,最后燕扶光还是点了李宽一起去。
太子要上战场,
太子是皇上的亲儿子,皇上既然敢让他去,证明安全是可以保障的。
有人开了个头,在燕扶光面前提了一嘴,说是让家中不成器的小儿子跟着太子去战场上历练历练,不求什么职位,当个小兵必要时候能为太子跑跑腿也好。
话说得漂亮,燕扶光没有一口回绝,其他人也紧跟想为儿孙搏一搏前程。
“可以去,不过战场上刀剑无眼,诸位爱卿到时候不要怪朕就好。”
孩子已经十七岁,将来要组建他自已的班底,眼前明摆着有个好机会,为何不顺势而为?
“不过朕先说好,战事不是儿戏,你们自已心中要有掂量。”
话音一落,许多方才还有想法的人纷纷垂头。本来说让家中的纨绔跟在太子跟前混个眼熟,皇上这么一警告,他们倒是不敢了。毕竟真的耽搁了正事,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皇上砍的,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吧。
燕观澜回去做准备,李昭三人在门口等着他。
“有事?”
他没记错的话,这三人已经被自家父亲派去各处锻炼了,每天被前辈们折磨不成样子,怎么今日有空来找他?
李昭大大咧咧地行了个礼,神采飞扬道:“殿下,我父亲早就从皇上那里听说你要去西南的事,他让我一起去!”
李家本就是武将,燕观澜不意外,但梁化和韩良是怎么回事?
他俩相视一笑,解释说:“男人嘛,就该在战场上成长,我们给家里说一声,到时候也能跟着一起去。”
官场太难混了,哪个不是老狐狸,他们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差点被玩坏了,有机会暂时远离,谁不抓住机会谁是傻子。
燕观澜提醒他们:“意外随时可能发生。”待在京城至少是安全的。
韩良收起笑脸,正色道:“不是一时兴起,我们想好了。”
当今大燕的局势被皇上的雷霆手段暂且稳住,但长远来看,免不了战争。他们这辈人已经渐渐长成,不能再躲在父辈的羽翼下享受锦衣玉食的生活,为了大燕、为了理想,他们必须勇敢地迈出成长的第一步。
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伙伴,燕观澜怎么不了解他们呢?
他扬起笑,招呼三人:“那进去一起商量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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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燕扶光在校场送别他已经长大的儿子。
燕观澜身着盔甲,眼神明亮,他看着他高大俊朗的父亲,心底生出无限勇气和决心。
“父皇,儿子此行一定不负众望!”
燕扶光没说其他的,拍拍他肩膀,“平安归来。”
身为一国之君,他希望让所有人看到他亲自选的继承人将来有能力扛起肩上的责任,可身为父亲,他希望他的孩子能一切顺利,最终平平安安回到他身边。
燕观澜弯起眼睛笑了笑,看起来还是小时候那般模样,让燕扶光的心变得软软的。
他时刻告诫自已,孩子长大了就该学会放手,事实上做出让燕观澜领兵去西南的决定时,他没有任何犹豫,他期望看见燕观澜的成长。
不过现在,他还是没忍住叮嘱:“你经验不足,遇见问题不要冲动,多与身边的人商量,我给你安排的都是信得过的……”
燕观澜认认真真听着,在燕扶光交代完之后,他上前拥抱了他的父皇。
十七岁的少年已经快与他父皇差不多高了,这些年来他学了无数治国理论,自然知晓自已身上承载着父皇与无数百姓的希望。
拥抱很短暂,他很快松开手,行了个礼:“父皇,我都记下了。”
像许多年前,记忆中的那样。那时的他和娘亲一起看着父皇领兵离开,那一幕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至今难忘。
终于,他也长成了可以肩负起重任的年纪。
他为自已能为父皇分担感到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