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扶光说起封妃大典的安排。
“我们一起吧,珍珍,有你在我身边,我心底总归更踏实一点。”
越往上走,身边剩下的人越少。权力欲望被满足,在乎的人却一个个远离,那样有什么意思?
他不想成为熙和帝那样的皇帝,周围没剩下一个真心的人。
未免太可悲,燕扶光不想让自已沦落到如此境地,他会承担起身为皇帝的责任,但不会因为任何条件,放弃他们的家。
“你放心,我们不会变,永远都不会。”
绿卿歪过身子,靠在他肩头,双手紧紧握着他的手,“殿下,你什么都不必怕,我们一直会在你身边陪着你。”
能感受到他的忐忑,他害怕的不是当不好皇帝,而是怕当了皇帝后忽视家人,害怕某些东西在悄无声息之间默默变化。
“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一直在。”
绿卿说到这里笑了一下,她半真半假地看他一眼,说:“但是万一什么时候你不需要我了,我会离开。”
她不质疑他的真心,同时也承认感情的瞬息万变。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绿卿不会甘心困在那座牢笼,即使鱼死网破,她也一定会重获自由。
燕扶光捏住她的下巴,眼眸凌厉:“万不会有那一天,相信我。”
“相信啊,怎么会不相信?”绿卿抱住他的手臂娇笑说,“我最相信的人就是殿下啊,你感受不到吗?”
自然感受得到,她看向他的眼睛里,一直全部是他。
燕扶光心落了一点,想到登基后就要住在皇宫,即将离开锦箨院,离开他们一家七口住了很久的家,他左右看了看,亲亲绿卿的额头问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早之前就开始着手准备了,现下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进宫后我们住在哪儿?”绿卿拨弄着他腰间玉佩上挂着的流苏,提议说,“澜哥儿年纪大了,再和我们一起住不合适,让他单独住吧?”
燕扶光也是这个意思,不止澜哥儿,还有聿哥儿和九哥儿,趁着这次搬家,他准备把这俩小家伙也从绿卿身边隔开。
“三兄弟的住处挨着,方便互相串门,珂儿和流哥儿先和你住一段时间,等他们大点也把他们挪走。”
他计划得很好,把小崽子们挪走,绿卿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日子就这样在所有人的期待中到来。
登基大典这天,漫天飞雪洋洋洒洒而下。
燕扶光先祭祀了天地宗社,之后穿着象征皇权的礼服端坐龙椅之上,接受百官朝贺。
他就这样牵着绿卿一步步走上高位,殿内殿外所有朝臣跪地参拜。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燕扶光将绿卿的手握得很紧。
一系列流程走下来,他很少将她松开,朝臣们看了欲言又止,却碍于燕扶光臭脾气不敢多言。
不仅如此,两个人站在上面,他们也不好只给燕扶光行礼。
于是韩修带头,朝臣们又拜:“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韩修特意观察了一下燕扶光的表情,果然这位主子脸色好很多。
拜完了皇上和贵妃,韩修宣读诏书,昭告天下。
如此,燕扶光的登基大典算是把流程走完了。
但是绿卿的封妃大典还没结束。
燕扶光亲自去祭告太庙,然后命人取来金册金宝金印放在大殿。
他亲手将其交与绿卿。
如此一通下来,一天都快结束了。
风雪交加天色很早就暗下来,沐浴更衣把厚重的礼服换下来,两个人才有时间坐在桌子前吃点东西填肚子。
绿卿住在朝阳宫,这里面积很大,一花一草一树一木全是燕扶光按照她的喜好命人布置的。
他喂她吃了小半块糕点,擦去不小心沾到她唇上的碎屑,满眼喜意地看着她:“我每天都会回来,咱们还和在府里的时候一样,你要是嫌无聊了,就叫几个说得上话的进宫陪你说话,或者找点事情打发时间。”
绿卿对于住进皇宫没什么感觉,反正身边都是这么些人,今后这里也是他们的家。
“你去忙你的事情,不用担心我,我要是无聊了会自已找乐子。”
绿卿低头喝了一口甜汤,抬头说:“我想请燕秋回京一趟,我之前答应她的。”
“可以,你做主就是。”
孩子们没过来,今晚燕扶光只想和绿卿单独相处。
他看着窗外又厚又白的雪,感叹道:“我们一起过了几个年了?”
“第八个。”
绿卿也没想到时间会过得这么快,八年时间,她从十八岁到了二十六岁,孩子生了五个,曾经遥不可及的人成了她的枕边人。
“燕照临。”望着浓浓夜色中显眼的白,她轻声开口,“以后我们每次过年都还要一起。”
一直到他们的头发变得和雪一样白。
燕扶光拥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嗓音低沉:“会的。去年那么危险,你都义无反顾去西北找我,我们每一次过年都没分开过,以后也不会。”
吱呀——
宫人见两位主子用好了饭食,轻手轻脚收拾餐具离开,厚重的大门即使力道很轻也在万籁俱静的夜里发出一声轻响。
惆怅的思绪被拉回,燕扶光含笑问道:“你知道为什么给你选‘明’这个封号吗?”
绿卿笑着不说话。
他轻笑出声:“你知道了,是不是?”
绿卿傲娇道:“好歹我也读过书了,我不能给阮夫子丢脸不是?”
“啧,我还以为你得问问我呢。”他装作很遗憾,其实内心是很开心的,大概因为他想让她知道的她都明白?
绿卿笑倒在他怀里,“知道你的表字,再猜明字的含义又有何难?”
他表字照临,取自《尚书》:经天纬地曰文,照临四方曰明。
明,照也。
她不是皇后,却是他今生唯一的妻子。
燕扶光眼眸温柔地凝视着她,看她澄澈清亮的眸子里倒映出自已的模样。
他道:“你我夫妻一体,息息相关。”
他已经不可能与她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