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喻洲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作为兄弟中最早出生的,竟是这么来的。“母亲......可真是疼惜儿子啊!”
字字清楚,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之前为什么要那么好奇——这个问题!
真欠呐!
问什么问!好好的真扫兴。
“......倒也不全是因为你刚出生的时候丑。”姜晏宁丝毫没有察觉儿子的情绪变化。
陆喻洲再一次燃起了希望,说不准母亲为他起名阿丑,像是乡下庄子里的人,给孩子起名阿猫阿狗一样,为了让他好被养活,早些长大......
“是因为你后来也丑。”姜晏宁说。
陆喻洲脸上扬起的笑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
“......是他们跟我说,孩子刚生下来都丑,养养就好看了。我就每天过去看你一眼,今天看,这么丑,明天看,还那么丑。你是不知道我当时有多着急,我就害怕我生了个丑孩子的事儿,让家里知道了,我后面不好交差。养了个把月了,还是皱皱的,这要是你姨母舅舅们瞧见了,定要数落我乱吃东西了!我就想着......算了,赶紧再生一个,这个丑就丑吧,下一个好看点儿就行了。”
姜晏宁自顾自地说着,当年那些不好明说的心思,如今回忆起来,就像是开闸泄洪一般......
滔滔不绝。
陆喻洲已经在悄悄调整自己的呼吸了,内心里一股难以消解的洪荒之力快要爆发了。
想想父母这些年也不容易......
嗯,对,要到处奔走,为国事操劳。
确实不容易......那谁容易?!哈哈哈,忙点好,忙点好啊!什么国事,什么兵力,什么北萧......全见鬼吧!
死吧,都死,谁也别活了!
“不过丑的也不光你自己。”姜晏宁但凡多看好大儿一眼,她都不至于接着说下去。“我本来以为是我的问题,就想着再赶紧生一个弥补。到时候回京,掏出来一个不好看,我还有第二个!可谁知道你弟弟生出来也那么丑!我还一下子又多了两个丑孩子!......那就不是我的问题了,我长这么好看,是你们爹的问题。”
说着,她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陆喻洲瞧着她,“父亲能有什么问题,父亲也不丑。”
“反正就是他的问题。”姜晏宁重新强调了一遍。
就是绝对绝对......不可能是她的问题。
“所以......生完二弟和三弟,母亲隔了好久才生四弟。是因为......对我们失望了?”陆喻洲已经无法控制他自己的面部表情了。
知道母亲生他们的时候年纪还小......
但也有生以来经历的最大的打击,竟然是现在。
“那当然了。”姜晏宁叹了口气,“连生了两胎,三个丑孩子,谁还敢再生第四个。越来越丑怎么办?”
不过后来......
她也是瞧着几个孩子逐渐长开了些,没有小时候那么丑了,在知道自己有了老四的时候,才敢坚持生下来的。
“我就多嘴问这一问。”陆喻洲后悔了。
这些事情不问还好,顶多一辈子好奇罢了。
这下好了,心都死了。
凉得透透的......
谁又能想到,刚生下来被生母嫌丑的那个孩子,如今是京城里公认——
长相最美的男子呢。
阿丑这个名字,倒也是一乐。
“对了......”姜晏宁说着想起一件事来。“你们兄弟本来早该议亲了,都怪我耽误了......若是我同你父亲再去了北萧,怕是又要耽搁许久了,你要是有心仪的姑娘......”
她想着,不行的话就请她的母亲曹大娘子出面,去替她的儿子们议亲。
只是不知道......
“有了。”陆喻洲说。
姜晏宁刚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突然就定住了......“有什么了?”
“有心仪的姑娘了。”陆喻洲说得极其自然,没有半点慌张。
他那从容镇定,心有谋算的样子......像极了当年陆司昀在马车里与她许下婚事的模样。
有......
心仪的姑娘了?!
她觉得,自己这个母亲做的实在有些失败,她竟然都不知道......
但陆喻洲也有他自己的苦恼......“只不过,她不喜欢我。”
“啊?”姜晏宁这下更加懵了,她刚知道她大儿子心里有了个姑娘,然后那姑娘......
还没瞧上她大儿子?!
“她嫌我长得太好看了。”陆喻洲有些泄气,和母亲说起自己的心事。
“噢......”姜晏宁长叹一声,“是个傻子啊。”
“啧!”陆喻洲轻啧了一声,他可不喜欢母亲这样说他喜欢的姑娘,“她才不傻!只不过......我不是她喜欢的,她说长得好看没用,是花架子。她喜欢踏实的......朴素的......门当户对的。”
他有意用最后一句话,去引起母亲的怀疑。
“是,你这张脸看起来......确实不踏实。可朴素嘛......家里又不是没那条件,能过得好些,为何要朴素呢?难不成非要把自家银子全贴出去?只要不奢靡浪费就行。不过啊,你们几个都不是那花天酒地胡作非为的......”姜晏宁分析起来,也不知那姑娘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终于......“门当户对......这姑娘的出身很高吗?还有咱家攀不上的?”
“......”陆喻洲诧异,急忙解释。“不是比咱家高......”
“那就是比咱家......低了?”姜晏宁反应过来了。
原来那姑娘不是嫌国公府的门第低,而是嫌国公府的门第高。
陆喻洲担心母亲误会他喜欢的姑娘,又想解释,“她不是那贪慕虚荣的人,她......”
“其实她顾虑的也没错。”姜晏宁大概能想到,那姑娘心中顾虑的是什么。
把她的大儿子都给惊住了。
她则给儿子分析道,“你一个男子,自然不明白女儿的那些个难处。这嫁人嫁人,嫁得不只是什么样的人,也看的是嫁人后,嫁得是什么样的日子。选的不只是夫君,也是自个儿的后半生......她家里,门第不高?”
“她父亲,是虞县知县。”陆喻洲也没想到,母亲开明至此,对他看上的姑娘并无挑剔之意。
也暗自松了口气。
“那就难怪了,虞县知县家的女儿,与京中国公府的嫡长孙自然有些差距,她肯定要担心与你在一起后,受不得这京中的许多规矩约束,难以担负起将来国公府的一门荣辱。也会担心以她的出身,进咱们家的门会受人欺负......”
姜晏宁都能理解。
她生在侯府,母亲是续弦继室,但也因商贾出身曾遭人为难。
在她的婚事上,母亲曾有的顾虑,她也是知道的。
“你当真喜欢她?就认准了她,以后都不变了?不论经历何事,都有与她甘苦与共,携手一生的信心?”姜晏宁觉得,还是要先确认儿子的心意。
不然高门低娶,看似是那女子高攀,以后毁的可是人家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