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姜晏宛退亲后嫁给了他的兄长祁王,成为了名正言顺的祁王妃。
姜家俨然在那一场无声的战争里,选择了立场。
他又在母后的安排下,与张嫣结亲,来获取张相的支持......
他曾亲口答应过姜晏宁,不会娶张嫣。
后来顶不住他母后的压力选择妥协,姜晏宁也因此远走西境,从此彻底了断了他们之间的可能。他即使与张嫣成了婚,每每徘徊在过去的遗憾里,总难纾解。
他心爱于另一人,却为了自己本不在意的皇位,而放弃了与心爱之人的厮守。
无法原谅自己的懦弱,又不愿将一切的错过推到他母后的身上,他需要有一个去怨怪,承担他的怨恨......
于是这个人,理所当然就变成了——
已经嫁给他,成为他雍王妃,阻碍他与心上人厮守的......张嫣。
曾经的张嫣也是因为温柔、顺从,乖巧懂事,还有善于灵活应变被他所嫌弃。
可后来......
他竟觉得张嫣不温柔、不顺从、不乖巧、不懂事......每日只知道跟他发疯。
却忘了是他把张嫣逼成了那样。
似乎无论她怎么做,变成什么样子,都无法获得他的满意。
张嫣真的有错吗?
她那时待字闺中,年华正好,作为张相的掌上明珠,也同样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
她在京城一众高门女眷间的口碑极好,没有人不称赞她明事理、温柔贤惠的。
不过是年少时爱错了人。
本以为心爱的人,注定要迎娶她的死对头了,也打算放下这一切,另议亲事。以她的好名声,想要在京城里寻觅一门良缘,不在话下。
可偏巧此时传来消息......
“死对头”的姐姐嫁给了祁王,她的死对头和她心里最喜欢的人注定成不了良缘了......
是继后,是他的母后先找到的张相,商议此事!
张相自然清楚女儿的心意,于是提出回家跟张嫣商量一下。
她突然得知,能够嫁给心爱之人,自然高兴得厉害。可没有想到,她满心期待答应下来的婚事,竟将她以后的生活逼进了地狱......
雍王忽而觉得胸口里有股气顶着,十分的不舒服。
他努力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
挣扎了半天,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也只挪动了分毫而已。
紧咬牙关继续努力!
终于,在他的不懈努力之下,他借着上半身的力气,拖着动弹不得的腰,半倚在床边。
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额头滑落下来。
成婚当日,他只进洞房看了张嫣一眼,就让桓婴将他的东西通通搬到了书房去。
犹记得那日——
在他前脚踏出房门的时候,张嫣抛下了却扇叫着他,追到了门口。
他也回头看向了张嫣,张嫣眼中噙着泪水,绝望地看着他,他径直走去了书房。
可第二日拜见他的父皇母后,原以为张嫣会向他母后告状,将新婚之夜所受委屈一并托出。但她没有......
她非但没有在他父皇母后面前让他为难,还大方、得体地陪在他身边,与他走完了整个过场。从此他们各自生活在一个院子里,井水不犯河水。
张嫣对着其他人一如往常。
唯独在他面前,越来越疯。
他闲暇时候躲在书房里绘制不同的兔子灯,亲手编着灯骨,贴着宣纸,在纸上绘下兔子灯的眼睛,想象着那年花朝灯会,那个被花灯映红了脸颊的心上人。
张嫣冲到他的书房里,一通乱砸,砸坏了他悬挂于书房的所有花灯,一边哭,一边闹。
他未曾去想象过,那时的张嫣会有多么委屈。
只沉浸在自己永失所爱的悲伤中,恨不得插上翅膀,追随姜晏宁去西境。
姜晏宁在西境驰骋,立下赫赫威名的时候。
他和张嫣困在内宅之中,愤恨相对。
初次听说张嫣与人有染时......
他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不可能,但接下来,他也因为此事而感到松了口气,他在为终于能够摆脱张嫣而庆幸。
可当张相向他提出,让他和张嫣和离的时候。
他突然之间恍惚了......
在终于要离开张嫣的那一刻,他竟然动摇了,甚至是替张嫣担心,和离后,满城沸沸扬扬的传闻,她一个弱女子要如何担负起来。
他真的......没有喜欢过张嫣吗?
恐怕他自己都解释不清楚。
姜清佑进来探望的时候,正好看到雍王自己起了身,倚在床边。先是一惊,随后看了看帐子外面,确认是否有人进来过......
“你能起来了?”
瞧那副筋疲力竭的样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撑下来的了。
雍王抬眼向帐子门口打量。
姜清佑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折腾了一天,少谷关里静得连个活物的声响都没有,那两口子休息去了,说要养足了精神才能打好这场仗。”
两口子......
听到姜清佑的形容,雍王只是颔首苦笑。“清佑兄不必提醒我,如今斯人已嫁。不知是我记性差还是清佑兄记性差,他两口子的四子喻澜,正是我的义子。”
姜清佑适时一笑,可意外发现,雍王如此称呼那两个厚脸皮的也是两口子——
觉得很是惊讶。“看样子,你是真的放下了,陆司昀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什么?”雍王似乎没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姜清佑长叹,说起陆司昀的小心思来,先往门口瞅了一眼,确认没有其他人。
直接坐到了雍王床边上,嚼起了陆司昀的舌根。
“......你是不知道,陆司昀那个小心眼儿的,表面上看着云淡风轻,这些年一直惦记着,生怕你再回头抢他大娘子!吃起醋来那个劲儿劲儿的呀......别看他比我家宁儿大上许多,那脾气耍起来,还得让宁儿哄他......”
雍王听着也笑,倒是不曾见过“陆夫子”也有这样一面。
轻咳了两声,“他与你的关系......你如此揭他的短,不太好吧?”
彼此,互为妹夫,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互看不顺眼呢。
“他的短还用我揭?整个国公府谁人不知,刚一成婚就天天缠着我家宁儿腻歪,三句话不离他大娘子,整个国公府......”姜清佑故意压低了声音,“偷摸”告诉雍王,“就连国公爷和国公夫人,都嫌弃得他不行!”
门口,两个附耳听动静的脑袋缓缓收回。
姜晏宁心虚地看着陆司昀,陆司昀一脸的“委屈”,抬手指向帐子......
那手指还在颤抖。
“不气不气。”姜晏宁连忙把他拉到一边,伸手胡噜着他的胸口帮他顺气,“我三哥哥那人就是嘴损,别跟他一般见识......”
陆司昀几次咬牙吞下这口气,“等我回去后,我一定把这件事告诉给司遥,让司遥治他!”
“就这么办!”姜晏宁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