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
曹大娘子气冲冲地从屋里冲了出来,手上捏着一沓子信件。
姜侯正与大舅哥坐在园子里小饮寒酒,忽而一抬头就看到了曹大娘子杀了过来。
“坏,坏坏......坏了!”
姜侯拔腿就逃。
“姜崇晦,你给我站住!”曹大娘子提着裙摆已经杀到跟前,一嗓子吼住了姜侯。
“有什么事,也不好当着人......”曹家舅舅伸手去拦,却被自家亲妹狠狠瞪了一眼,不得已撤开。“你说你,嫁了人,脾气怎么还这么坏。”
“我问你!”曹大娘子挡在姜侯面前,举着手里一沓子信,“京里送来了这么多信,你怎么全藏起来了!”
“......这,咱们之前不是说了嘛,京里的事让他们自己做主。不过是佑儿娶妻,这事情你还怕宁儿和明月处理不好?”姜侯索性坐回到桌前,嘟囔道。
所有从京城里来的信,全都被他拦下了,一封都没送到曹大娘子手里。
结果很不巧的是......
钱妈妈的女儿来探望钱妈妈,曹大娘子就说要把穿不着的旧衣裳收拾一下,打包给钱妈妈的女儿带回去。
然后就把姜侯藏起来的信,给翻出来了。
“谁跟你说这件事了!”曹大娘子看完信后,简直气炸了。
这一沓子信里,有陈明月寄来的,有宁儿寄来的,有两个儿子寄来的,有......总之,就是谁寄来的都有。
也不只是为着姜清佑和陆司遥成婚一事。
姜清佑和陆司遥成婚,曹大娘子和姜侯早就商量好了,就当这信迟了些才送到手上,路上耽搁了。到时家中需要一个长辈出面,宁儿和陈明月肯定会商量着——
让姜清佑的生母,孙小娘出面。
虽说是小娘,但家里定不会大办,来的自然也都是熟悉家中情况的人。
自然会明白,孙小娘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可是——
这些信里,提到了许多事,包括谢媛父亲和千金楼的那一桩。曹大娘子找到的这些信是打开的,显然姜侯已经看过里面的内容。
那他肯定知道,京里出了大麻烦!
“......那有什么的!”姜侯双手摊开,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他之所以会把信藏起来,就是清楚他大娘子看到信后,肯定会尤其的紧张。“难得有这么个机会,可以让他们锻炼一下。”
瞧着姜侯的反应,曹家舅舅觉着应该不会是什么大问题,于是瞥了眼妹妹手里的信,也想帮着劝两句的......
可在看到信上的内容后,顿时惊出一身的冷汗。
千金楼?!
这,这么大的事情......居然说要让他们锻炼一下?!
开什么玩笑。
一脸惊慌地同样看向姜侯。
姜侯说,“他们都长大了,也该经历点儿正儿八经的大事,让他们也清楚一下,自己的本事到底在哪儿。以后遇上事,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那要是他们真的闯出祸来呢?”曹大娘子最不放心的......是姜清伦。
谢媛的父亲惹出这种事来,是一定会影响谢媛的,而那小子可别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才好!
他小娘没了,这时候最需要家中有个亲近的长辈,能跟他说说话,开解开解了。他和谢媛的关系,一向就不太好,如果借着这事让他们和离......
是有些不近人情,但也想先护着自家的孩子。可谢媛就......
这可怎么办才好?
姜侯却在一旁十分坐得住。“那有什么的!他们就算把天捅个窟窿出来......那也是咱家的孩子,你和我都在呢,咱也不能说放着咱孩子被人欺负,不管了吧?先让他们闹去,他们折腾不动了,咱们再出面。”
曹家舅舅松了口气,示意钱妈妈先把曹大娘子哄回去劝劝。
才来宽慰姜侯,斟上美酒。“侯爷这心思,果真是大。宁儿他们都那么大了,您还有心锻炼他们......”
“别管他们多大,这爹娘都在的孩子啊,他就是个孩子。天塌下来,爹娘也得给顶着不是?”姜侯大笑,饮下杯中寒酒,胃里的一阵寒意让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真舒服啊!
京城的大牢里,陆司遥站在谢殊穹面前。
“......陆家姑娘,你可要想清楚了,此事一旦闹大,必将伤及你陆家的脸面和姜家的脸面。到时候可不只是你兄长难堪,就连你嫂嫂也会遭人非议,说他们......与罪犯出自一家。”谢殊穹劝着陆司遥说,“到时候姜家受到牵连,姜清佑也为难。你不如现在就去求你嫂嫂......”
谢殊穹在大牢里等了多日,也不见有任何动静。
心想说糟了,怕是那两家人都想着要放弃的。
恐怕先前所算计的,已经威胁不到他们了。谁知这个时候,陆司遥就送上门来了......
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啊!
只要陆司遥去求姜晏宁,姜晏宁肯定不会拒绝她,为着她和姜清佑的关系,说不定就会把这件案子给平了......
这对姜晏宁来说,可算不得什么。
见着陆司遥迟迟下不定决心,索性再加把火候儿,“要是让人知道,姜家的三公子、四公子,娘家人都牵连到了千金楼的事情里......这件小事对你嫂嫂来说,并不为难,你去求求她,为着姜清佑她也会帮你的......”
陆司遥屏住了呼吸,几乎可以想见,这件事会导致姜家蒙受多大的冤屈。
嫂嫂......
眼看自己就要得逞了,谢殊穹露出狡猾的笑容。
“我相信嫂嫂。”陆司遥却突然定了心思,在那一刻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我不知道我能帮嫂嫂做些什么,但也绝不会给她添麻烦。”
这件事情,兄嫂私下定有商量。
谢殊穹没想到,眼看就要遂了他的愿,怎么在最后一刻,陆司遥突然清醒了似的?!
就好像是那在蛛网上挣扎了半天的猎物,马上就要到嘴里了,却猝然挥舞着翅膀飞走了......
陆司遥挽着食盒,在想通的那一刻,神色特别坚定。
“我不知道千金楼一案背后到底牵扯着什么,但应该不像你所说的那般简单,否则,你也不会诱我去求嫂嫂了。你死了心吧,我相信嫂嫂,相信兄长,相信清佑......也相信姜家和陆家每一个人!”
他们定不会让姜家和陆家出事的。
而她能力有限,帮不了什么忙,也会尽量不给大家添麻烦的。
挽着食盒堂堂正正地走出了大狱的门,整个人泄了口气,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上。
姜汝瑛从停在门前的马车上匆匆迎了下来,“婶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