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萝郡主,已有许多日没来过姜家了。
她最后一次在姜家门前大闹,吵嚷着要见他们阿娘——
可阿娘实在是被她吓得不敢出声了,躲在院子里,让人告诉她,自己出去了。
据说,多萝郡主后来是拦住了张嫣离去的马车,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听说此前多萝郡主上门,多次要见六公子和岳母大人,却都‘很不巧’的赶上了他们不在府里的时候。”
陆司昀在很不巧三个字上,加重了些语气,有意无意地向姜晏宁暗示——
曹大娘子和姜清作是刻意回避,不与多萝相见的。
姜晏宁一听就明白了。
“既然如此,这不是好事吗?也应该如了阿娘和清作的意才对。”
姜清作对多萝无意,眼下多萝也放弃死缠烂打,只要再给他们些时间,让他们慢慢重新适应,开始全新的生活......
不就是最好的结果吗?
“也许该是好事,可惜啊——”姜清仪吊足了姜晏宁的胃口,又是叹气又是拖长声。
非要把姜晏宁的急性子逼得掀了屋顶才死心。
大喝一声,“说!”
“可这事,本来也不该我说的......”姜清仪道。
陆司昀打量着他那双乍现黠光的眸子,突然间就明白了——
“莫不是有人才发现自己的心意?”
这下,姜清仪惊了。“你怎么知道?”
“好歹教了你们几年功课,怎会不了解你们的性子。”陆司昀说得随意,可当他回过神对上姜晏宁那副好奇的表情时,却又无可奈何了。
“什么意思?”姜晏宁没明白。
他们俩在这儿说了半天,跟打哑谜一样,全都让她来猜......
她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嘛?
“清作只怕......是才发现他对多萝的心思。”陆司昀直截了当地揭穿了——
姜清仪今日造访的真正目的。
多萝冷不丁地突然放弃了追着姜清作跑,也不再去姜家门前闹着见姜清作和曹大娘子,或许本应是件好事。
可是联想起这段时日以来,姜清作日渐消瘦的样子。
恐怕他是对多萝动心了......
是为着姜家,才迫不得已拒绝多萝,最后落得一人神伤。
姜清仪不忍同胞兄长为情所困,想来想去能求助的......也就只有他们夫妇二人了。
对多萝的心思......
姜晏宁起初听了陆司昀的话,还有些不信。
直到她又看到了清仪和陆喻洲的表情,才顿时恍然,原来他们都知道的。
姜清作心里是有多萝的。
大概是他明白,自家中大哥战死西境,他作为继室嫡出的长子,婚事便由不得自己了。
若与多萝纠缠到底,只会让人怀疑姜家是否别有用心。
到头来连累家中亲人,满门清誉。
多萝作为西境黜多部的小公主,部族惨遭灭亡,父兄惨死。
随着姜晏宁来到中原,因为孤立无援才得到了中原皇室的庇护,可她若与手握大权的姜家嫡子成婚,二人都将面临朝中无数人的质疑。
本以为等到多萝自己放弃了,就好了......
可眼下多萝是放弃了——
但是姜清作因为这件事备受折磨,吃不下睡不着,强忍着心事。
就连作为弟弟的姜清仪也心疼他的反常,想到来找五姐商量一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够解决此事的。
“......如今才觉得,他们都长大了。”姜晏宁有些感慨。
在她的印象里,他们都还是些小孩子,没想到如今也都牵扯上了感情......
她当年第一次进宫,就知道自己的命运恐怕无法握在手中了。
更何况他们现在,远比她当年还要年长些。再过两年,一个一个的也都该准备成婚了。
是因为当初家中许多事拖累,她这一辈的兄长们婚事都被耽误了,才拖到如今。
“阿姐,就让他如了他的心愿吧......如果真有什么非得娶的人不可,我替他娶还不行吗?我没有自己想要过一生的人,所以应该不会像他那么难过!就让他娶了,他自己想娶的人吧......行吗?”
姜清仪诚恳请求道。
实在看不下去六哥整日消沉的样子了,明明一副撑不了多久的样子了,却还是要装成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真的很可怜!
比起六哥,他还算是好的。
姜晏宁听着这话心疼,抬手捏了捏姜清仪的耳朵。
“谁说要你们拿一辈子的婚事做交易了!一个个的,装什么大人!怎么,我是死了吗?姜家已经轮到你们出头承担了?”
说着,悄悄擦去眼角不慎落下来的泪滴。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明日......你们随我进宫,我有些事情想要当着你们都说清楚。”
还不知道姐姐的决定是什么,姜清仪有些放心不下。
他瞧向陆司昀,陆司昀点点头示意,他这才放心。
“好——”
“母亲,父亲,那我送舅舅出门。”陆喻洲揖手向父母告辞,亲自去送姜清仪离开。
目送两个孩子的背影,陆司昀拥着她的肩膀。
不知何时,他们都长大了。
次日一早,姜晏宁带着陆喻洲兄弟三个乘马车到了宫门前,姜清作和姜清仪早就等候在此了,随着她一同进宫,直奔太子处。
二皇子一早得了消息,陪着他的太子兄长等在寝宫里。
太子殿下紧张到无法呼吸,身旁的承砚更是面如土色,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恐怕过了今日,他就要离开东宫了。
“元晟。”太子眼中空无一物,他唤了元晟,随后抬头看了过去。“元晟,若是今日姨母当真要送走承砚的话,吾将随着承砚一同离开,这东宫......”
“太子兄长不可妄言!”
元晟已经猜到,他的太子兄长要说什么了,惊得脸色大变,急忙出声阻拦。
太子心如死灰,看不出半点的希望。“昨日你去见过姨母的,也应知道,姨母该有多么生气。此事......恐怕并无转圜余地,但吾与承砚绝不会分开,所以......”
“骁定将军的想法,从来就没有人能猜得透,她还未作决定,太子兄长不应这么快就放弃。”元晟劝他。
一定要等到最后一刻!
万一,有机会改变呢,骁定将军不一定要处死承砚的。
他不愿太子兄长这么容易就放弃。
说话间,姜晏宁就已经来到了东宫。
承砚不住发抖,太子深吸了一口气,静等着最后的处置结果。
“姨母。”
“骁定将军。”
“所有人,出去——把门关上。”姜晏宁一来,便屏退了左右,将这寝宫里伺候的所有宫人都赶了出去。“都走远些,少在门前伸着耳朵偷听,让我发现哪个偷听,我便割了他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