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来暑往,春去秋来。
姜晏宁当初随着陆司昀一同离京来到穹城的时候,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竟会在穹城这样的小地方——
一待就是六年。
当年的小阿丑,如今已是个相貌堂堂、眉清目秀的小公子了。五岁的陆喻洲,作为陆司昀和姜晏宁的长子,被陆司昀教得极好。
二弟陆喻泽和三弟陆喻泊同为四岁,他们的阿娘姜晏宁也充分发挥其起小名的优势,继阿丑之后,分别是阿呆和阿憨。
对此,陆喻洲曾在刚懂事的时候,就问过陆司昀,为何阿娘起名如此随性,父亲却还要将他们小名的命名权交给阿娘?
陆司昀对此表示,“那自然是因为你阿娘起得很好。”
“哪里好了!”陆喻洲明确表示出不满。
甚至还曾经带着二弟三弟同爹娘绝食抗议,说什么都要改名不可......
可最后生生饿两天,阿憨最先扛不住,吃了春喜姨姨的半块炊饼,被带走了。阿呆说要去找他,又被百里岳给抓了回去。
阿丑决心要离家出走,让高衍带人给围了,直接带去军营里,关进了大牢。
本以为阿娘会立刻来救他,却听莲萃姨姨说,陆家婶婶来信邀请他爹娘去陆家老宅,说是夏日里的瓜果都熟了,正是好吃的时候。
他爹就带着他娘去了......
小阿丑蹲在大牢里哭断了气,姜晏宁那边吃得不亦乐乎,早把还有三个儿子的事情给抛到脑后了。
直等到吃满足了才回来,陆司昀派百里岳去接,那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儿了。
从此兄弟三个再没搞过什么离家出走那一套......
话说,姜晏宁生完了老二老三那对双生子后,似乎就再没了消息。
只有跟前的人知道,那是因为她生老二老三的时候几乎难产,一度血崩险些丧命。
幸好姜清倬那边早在她生产之前回京,路过穹城看了一眼,只觉着她那肚子出奇的大。
唯恐有意外发生,提前请来了卢喻之坐阵。又有曾允娴时刻守着,大把大把地名贵药材可着劲儿地用,这才保住了命!
自那之后,陆司昀说什么都不让她再生了。
陆家那两年添了三位嫡子。
京里国公府和襄南侯府自是高兴得不得了,后来这两年,也就没催过他们再要孩子的事儿了。
身边一下子多了那么些个孩子,哭起来惊天动地的。
姜晏宁管不住。
吼也吼了、骂也骂了,屁大点的孩子他们不听啊......情急之下就跟着一起哭,一屋子乳母女婢急得团团转,也不知道先哄哪个了。
幸好陆司昀好像更擅长哄孩子。
让春喜和春杏先把最大的那个带回主屋去,然后就“随便”地那么哄了一哄,孩子们一个带一个的,全都消停了。
最后换了衣裳,又去哄自家娘子......
所以,就算老二老三当时生下来的样子,也没能让她满意,姜晏宁也绝口不再提接着生的事儿了。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认命了。”
好在,三个儿子全都遗传了来自他们父母的优良基因,随着年龄逐渐长大,小模样出落得也愈发俊俏,尤其是阿丑。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陆司昀坐在书房里给他们讲。
两个年纪最小的有模有样地坐在前排,睁着一双双大眼睛听。左面后排坐着阿丑陆喻洲,右面的后排坐着姜晏宁。
春喜路过的时候往里面瞧了一眼,叹口气,走了。
阿丑年岁不大,颇有其父之风采,提笔书写字迹整洁。一转头——
阿娘坐在那儿又打起瞌睡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真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想的,非让阿娘一同来上课,对他们的阿娘来说,无外乎就是换个地方继续睡觉罢了。
临近课末,“......回去把我交代给你们的功课完成,若有不懂的,再来问我。”
“是,多谢父亲。”兄弟三人起身,齐齐应道。
陆喻洲眼见父亲是瞧着了阿娘上课偷懒的。
却并未有何反应。
沉不住气问道,“父亲,母亲她......”
“噢。”陆司昀抬头,顺着他的意思看向姜晏宁。
昨日张嫣将商栈赚来的利钱与她分了,过去的几年间,她们的商栈经营得有模有样,光是去年一年赚的钱,都能买下半个穹城了。
“昨夜,算钱来着——”
算了大半宿。
演算十二次,却得了十二个完全不同的数。
一夜没睡,光算术了。本以为第十三遍好赖能证明,前面十二次至少有一次相同的。
结果又出来一个新数,可给她急坏了。
“父亲不管管吗?父亲不是时常教导儿子们,要在课堂上时刻保持清醒......”为何到了他们阿娘这里,就不作数了?
“怎么,你不服气?”陆司昀不难从他口中听出情绪。“若你能接得住你母亲十招,你也可以课上睡觉。”
“......”接他阿娘十招?
怎么可能......
他阿娘那把长枪舞起来,就连高姨夫都近不了身的。
更何况是他们!
他们在姜晏宁的“摧残”之下,也只是勉强能扎住马步、提起特制的长枪而已,想接招那还早着呢!
“打不过,就要认怂。”陆司昀说得一本正经。
姜晏宁整日抱怨,生的三个儿子没一个像她的,说什么她在他们这样的年岁,早就能舞得一根长枪跟她大哥哥打上一会儿了......
话里不免夸张了些,可想来也是比他们强的。
自家的阿丑阿呆阿憨,握着她特意让高衍找人制成的孩童版长枪——站在那里。她用根长棍撩过去,都吓得纷纷扔下长枪抱头逃命了。
陆喻洲只能愣在一旁,气鼓鼓地看着父亲起身,将母亲抱起送回房里。
这些年,战事不断。
好在南境和北境比较老实,吃过亏以后便没再大张旗鼓地对边境几个城,发动大规矩攻击。只是西境一向不老实,自勒沁王重整联合部族的野心,因为西境多个部落间的嫌隙内讧,被迫放弃。
勒沁王除了向这边朝廷偶尔发难以外,对其他部落也展开了吞并,发动攻击。
短短五年时间,吞并多个小部落,勒沁在西境的势力日渐扩大。
同样不断扩大的,还有勒沁王的野心。
朝上一直主张“休养生息”,以张相为首的主和派力压之下,陛下也只好妥协,暗中对姜家表示支持。
除了外忧,还有内患。
国库告急的同时,也有各地为官者趁势敛财,巧立名目收取赋税,百姓苦不堪言。
多得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之人,落草为寇,欺男霸女。
如今的朝廷已是辉煌尽头,陛下操劳过度,情况亦不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