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司卿把姜晏宁送回房里,又是安排女婢打扫,又是叮嘱准备席面。
“嫂嫂,你有着身子,还是早些休息吧。由着他们闹去,千万别让他们影响了你的心情。”
陆司卿扶姜晏宁坐下后,起身去打开了窗子。“如意!你把窗子都打开,透透气。”
跟在姜晏宁身边的曾允娴大致检查了一番。
瞧着四周都是打扫过的,窗台上一尘不染。
又走到屋子里,摸了摸被褥。
确定了姜晏宁接下来几天,要住的环境确实妥当,才重新回到跟前。
听陆司卿和姜晏宁抱怨,她兄长的两个女人。
“......李氏虽然是庄子里出来的,但是点茶插花的手艺却是少有的。嫂嫂若是有机会,可得瞧瞧才行。反倒是那齐小娘,狐媚作态,除了跟我家兄长扭捏哭诉,一无长处。”
陆司卿言语间透露着对二人的态度。
倒也不是多么欣赏李氏。
只是与齐小娘做比较,李氏便浑身都是优点。她称赞李氏,也不过是讨厌齐小娘罢了。
尽管她已经努力表现出喜欢李氏的样子,可姜晏宁和曾允娴都听得出来,她口口声声称姜晏宁为嫂嫂,却称自己嫡亲兄长的大娘子为李氏。
除了对陆司昀这位长房嫡子的尊重外,也有着骨子里瞧不上李氏的心思。
陆家在京里好歹还有国公府一门近亲,在甘县老家也是一门独大。
若不是先前因着齐小娘的事,原本与陆司衡定亲的那位解除了婚约。
这亲事怎么也轮不到李氏头上。
因着自家兄长娶了庄子里的女人,陆家在当地没少被人闲言碎语地嘲笑。那几个月里,陆司卿走到哪儿都会听人闲话。
难免会将怨气,怪罪在李氏头上。
只是说来,李氏也很可怜。
她虽是乡下庄头的女儿,父母替陆家三房打理庄子。但是在庄子里,她也是衣食无忧地长大,开心快活的。
她的父母比起陆家是不济。
在庄子里,却也是说一不二的。庄子里的农户人人巴结,活像个地主家的大小姐。
因为陆司衡与齐小娘拉扯不断。
先前定亲的人家解除了婚约,齐小娘搞大了肚子,陆司衡的生母齐大娘子不得已,只能寻个年岁相当、家世清白的女人,抬进门做他的大娘子。
结果,就看上了这李氏。
李氏进门可是一点福都没享上。新婚之夜,齐小娘就闹着让人把陆司衡找去了。
李氏心里有怨气,也是情有可原的。
偏偏,因着她嫁给陆司衡的事儿,又使得陆家遭人嘲笑——
像陆司卿一般,将被嘲笑的事怨怪在她身上的亲戚,绝不在少数。
李氏才是真正的有苦难言。
说着话的功夫,李氏突然就进了院子,站在屋外叫嚷。“司卿,大房家的睡了吗?”
陆司卿闻言先是一怔,随后下意识地看向姜晏宁,面露囧色。
忙起身走到外面,不知与那李氏说了些什么,嘀咕了半天。
姜晏宁愣了许久,看向春喜和曾姐姐。
问说,“大房家的......是说我?”
“乡下都是这样称呼的,显得亲近。”
曾允娴走到身旁劝着,让她莫要在意。
只说,“乡下的亲戚们,很少会称名字。特别是像你与她这般的关系,她也是陆家嫡长子的大娘子......只不过是三房的,如此称你也不算是错。”
论年岁,李氏比姜晏宁还要年长一些。
陆司衡比陆司昀年纪要小。
身在陆家三房的地盘里,李氏作为陆司衡的正妻,自然不好称她一声大嫂。
“大房家的”虽有些......不上台面,但在他们庄子里也是一家子关系热络的表现。
不多会儿,陆司卿就带着李氏进了门。
姜晏宁稍微留意了一下,陆司卿口中的李氏,确实不像京里高门中的女儿那般娇柔贵气。
姿容一般。
但从容大方,眉眼舒展,让人看了倒觉得十分的舒服。不像齐佩那样子小家碧玉娇柔做作般,果然是个做大娘子的模样。
想来,就算不嫁到陆家,她爹娘自然也会给她寻一门好亲事,嫁过去做大娘子的。
紧跟着陆司卿和李氏进来的,还有个身上背着药箱的中年男子。
李氏说道,“家中正好来了大夫,大房家的有着身孕......”
话说一半,再次不慎提到“大房家的”四个字。
陆司卿留意着姜晏宁的反应,悄悄用手肘碰了下李氏做提醒。
李氏这才想起......
刚才在外面,陆司卿要她注意的事情。
连忙改口,“大娘子......我是个粗人,不太懂你们京里的规矩,莫怪啊。”
瞧她憨憨一笑,着实不像是有什么心机的样子。
姜晏宁没放在心上,只问她带大夫来,可是有什么用意?
“大娘子您有着身孕,我就想请大夫顺便来给您把把脉,图个安心。免得院里的事儿,惊扰得您心烦......”李氏讪讪道。
不停地打量起姜晏宁的肚子。
姜晏宁看到她的眼神,也低下头瞧了瞧自己的肚子。
为她把脉?
陆司卿面上挂不住了,就要推搡着李氏和大夫出去。“我就说过了,嫂嫂身旁的这位曾姐姐,就是穹城最好的大夫。怎用得着咱这小地方的大夫来给请脉?”
可李氏不听陆司卿的阻拦,推开了她,执意要请大夫给姜晏宁瞧一瞧。
姜晏宁笑了。
这么会儿功夫,也瞧出了李氏的心思。
她挺着个即将临盆的大肚子,出现在陆家三房的地盘上,陪自个儿夫君处理三房一家子的“琐事”。
李氏作为三房嫡出长子的大娘子,自然担心姜晏宁有个万一,到时候三房不好跟京里大房交代。
所以她要带自己信得过的大夫来,给姜晏宁把脉,确定姜晏宁的情况得当。
“那就来吧。”
姜晏宁缓缓抬起手臂放在了桌子上。
李氏立刻给大夫使了眼色。大夫躬身上前,替姜晏宁诊脉。
李氏不住倾身,探头张望,仿佛是要看出个什么。“怎么样?”
“大娘子这脉象沉稳,并无异状,只是不日临盆,现下还需得更加小心些才是。”
大夫的话,让李氏豁然松了口气。
脸上重新浮现出笑意。
大夫抬头看了看曾允娴,问道,“只是,不知还需不需要,我再开些安神养身的药......”
“不必了,我们来的时候自己带了药的,就连药锅都带来。”春喜站了出来,幸亏出门前曾允娴提醒她,她才记得带上的。“我家大娘子的药,都是我亲自熬煮的,到时候只需借小厨房一用就足够了。”
“那也好,有什么需要的再来找我吧。”李氏憨笑着说道,“大娘子可别见怪......乡下小地方,如今家里闹成这般,我也是实在不得不小心些,没事就好。我也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