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说,他已经送了消息给附近驻守的天策营将军高衍,命其派人保护。说穹城这样的地方,天高皇帝远,难免有只手撑天的歹人,要你凡事多留个心思。”
陆司昀顿了顿。
显然穹城的一切都让老岳父料中了。
出门前,国公爷也曾叮嘱过他,越是偏远的地方,越容易出状况。能到穹城做生意的,都是敢铤而走险的,往往利益能让他们串通上下,为非作歹。
家中这两位老的,平时嘻嘻哈哈不拘小节,偶尔斗嘴,谁也不服谁。
可其实也是经历过颇多风雨,看透世事的。
“那就好......”姜晏宁松了口气,这两日她就一直在考虑此事,就算老爹没有知会高衍将军,她也准备去拜访一下了。
初到此处,衙门里的都不是自己人,始终不能完全放松。身边若没个自己人守着,还真是担心得不得了。
“......岳父还问你,陆司昀有没有欺负你,说是......‘如果他敢欺负你,你就揍他,别怕,爹给你撑腰。'”
陆司昀面不改色地照着信上的内容,念了出来。
可以想象,岳父大人是在怎样的担心下,洋洋洒洒写下这句话的。
姜晏宁定在了当场......
心想,老爹一定没有想到,他的这句话竟然是他的女婿陆司昀亲口念出来的。
“我爹......可能不是那个意思。”姜晏宁生硬地解释。
陆司昀叹了口气,无比确定。“他就是那个意思。”
京城里。
国公爷邀姜侯喝酒,恭喜姜侯喜得双生子。
姜侯说起,这些日子派人调查了穹城,发现穹城自军需药案后,这一年的时间里一直是由县衙的主薄代为行使县令之责。
而到穹城经商的这些商人里,无不例外通过贿赂主薄,达到了暴利的目的。
现在的穹城已经变成了他们说了算的......
只担心女儿女婿此去穹城,会遇到麻烦。
“他们年纪也不小了,总待在京城里,能有什么成长。要我说啊,就得放出去好好历练历练。”国公爷像是完全不担心一样,摸过了穹城的底儿,大概想见他们到了穹城会遇到些什么状况。
“你知道穹城的情况啊?”姜侯震惊。
敢情这亲家什么都知道,还放他们去了穹城?!
“我知道啊!”国公爷坦诚答说,“我要是不知道,怎么能放他们出去?亲家,你就放心好了,他们在穹城不会有事的。”
自家儿子的能力,他是有信心的。
从陆司昀提过要去穹城,他就暗中摸过底了,知道那些都是个什么人。
可也估量过自家儿子儿媳的能力——
有把握他们一定能化险为夷。
“噢!合着你都知道,你让他们去!”与国公爷放任儿子去历练的态度不同,姜侯可是不忍心自家女儿出去吃苦的,“你这老家伙,穹城再怎么说,搅和成了这样,你什么也不提醒就让他们去,真要是吃了亏......我看你怎么后悔!”
“亲家,你就放心好了,我是他亲爹我能害他吗,他们得出去见见世面!咱们一直护着,他们永远也长不大......”国公爷自有一番考虑的。
“你是亲爹,我家闺女也不是捡来的呀!”
姜侯暴走,本来是想与国公爷商量,怎么把两个孩子给弄回来。没想到,人家根本就知道穹城的状况,故意把孩子放出去的......
一时间吵得不可开交。
曹大娘子产下双生子,姜晏宛特意回了趟娘家探望。孙小娘说,曹大娘子刚刚睡下,姜晏宛善解人意地没有让人去打扰。
瞧着两个刚出生的弟弟,比自己的儿子出生时小了不少,让她很是担心他们的健康。
钱妈妈解释说,因为是双生子,还比预计的要早了一个多月临盆。所以瞧着,个头是小了些,慢慢养,可以养回来了......
姜晏宛交代家里,如果有什么需要,大可以进宫去请太医看顾,她会时常命人送药材补品回来,请孙小娘炖给曹大娘子补身子。
说是宁儿随着陆司昀去了穹城,家里这边烦请大嫂嫂和两位小娘多费心思,也免得宁儿那边不放心,天天还要记挂着家里的事。
“皇后娘娘放心吧。”大嫂嫂将事一一答应下来,“家里的事情交给我们,您和宁儿都要仔细着自个儿的身子才好。”
曹大娘子睡梦中听见姜晏宛的声音,立刻惊醒,生怕她会害了自己的两个儿子,急急寻来!
刚生产后憔悴的模样,没了先前剑拔弩张的劲头,扑过来,便将孩子护在了怀里。
这一次,谁也不能从她身边把孩子带走。
姜晏宛支开了其他人,只留下曹大娘子说话。
她问道,“大娘子可还是在记恨,当年我劝祖母将宁儿带走抚养的事?”
曹大娘子对她记恨多年,全是因着宁儿而起。
想当初,曹大娘子作为续弦,刚嫁进襄南侯府的时候,对他们几个嫡出庶出的儿女也算是体贴。
可后来有了身孕,生下女儿姜晏宁。
来家里道贺的人,无不将姜晏宛姜晏宁姐妹俩做比较,只说姜晏宛生母周大娘子出身更高贵些,姜晏宛作为原配发妻所生的嫡长女,自然也更高贵些。
曹大娘子是续弦,母家是江南的生意人,没少听得京中贵眷们的冷言冷语。
心中有了不平,生怕侯爷怠慢她的女儿,便有了诸多的比较和猜忌。
“……当年你刚生产完,整日觉着我们要害宁儿,唯恐宁儿受了冷落,因此愤愤不平多有抱怨。我确实担心你的抱怨会影响宁儿长大,导致她的心性受你影响,连累全家。因此劝说祖母将宁儿带走,养在祖母身边……曹大娘子,我当年确实考虑不周,致使你刚刚生下宁儿不久,便要与宁儿分离。我以为我是为姜家考虑,直到我为人母生下自己的儿子,才意识到当年的所作所为有多么自私,对你的伤害有多大。”
姜晏宛说道。
是因为同样做了母亲,才发觉令人母子分离是何等残忍的行径。
她此次前来,也是为了当年的事,同曹大娘子道歉的。“你因此恨我,确实是我的错,是我对不住你。连累宁儿自小便不能同亲娘住在一处。”
“我恨你的,又何止这一两件!”曹大娘子未置钗环,身着朴素,倒也没了先前戾气。“你总是口口声声说为姜家,难道你从无私心?宁儿本与雍王青梅竹马,更为雍王之事神伤离京,你说你为宁儿,你可想过我宁儿会有多伤心吗?她要面对雍王的背弃,也是她一直喊做阿姐的人,导致了这一切,他们都说是因我宁儿母家不比她阿姐,我宁儿该有多难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