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阿姐罚你了?”
回去的路上,陆司昀察觉到他大娘子的情绪——似乎不太对劲。
姜晏宁是迟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的。
抬起头看向陆司昀,也是莫名怔了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
陆司昀瞧着,也不像是被罚了。
她自己长了本事,这次也留了心思,想来皇后定也是为她感到骄傲的。若是往常,她一定会高高兴兴地回来,巴不得说上一路。
今日回家的路上,却是一直低着头在叹气的。
“可是发生什么事了?”他去牵宁儿的手。
姜晏宁转过头来,一直犹豫着该怎样跟他说这件事......“你舅舅要把他的女儿塞给我姐夫。”
“什么?”
聪明如他,一时间也被姜晏宁口中的这段“复杂”的关系给搅迷糊了。
他的舅舅,要把女儿,塞给......她的姐夫?
这段混乱的关系听上去,颇有些不能为人所道的刺激。等等——
“噢!”他反应过来了,他的舅舅是想要将表妹秦思颖“塞进”陛下的后宫里啊。
想必这件事情,应与太后有关。
陆司昀的母亲秦大娘子,与太后是嫡亲姐妹。
而姜晏宁口中的这位舅舅——
却是秦家庶出的儿子。
“......母亲与太后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可惜外祖母一生只有她们两个女儿。舅父是外祖父通房生下的儿子,也是秦家唯一的男丁......”
陆司昀这才向她说起。
秦家只有这么一位男丁,实在单薄。
秦家那位外祖父过世的时候,外祖父的嫡亲兄弟曾想要吞没外祖父的家产。
毕竟,按照常理来说,庶出的儿子是没有资格继承家产的。
一旦家主离世,家主同父同母的嫡亲兄弟们,就可以出面分走财产。
不过幸好......
这位舅舅的两位嫡亲姐姐,一个是当时得宠的秦贵妃,一个是国公府里的大娘子。
有这两位姐姐的撑腰,秦家舅舅才勉强保住了其父留下的家产。
也许正是因为秦家血脉单薄,太后才有了如此念头,竟想要将秦家舅舅的小女儿,许给陛下为妃。
姜晏宁隐隐从自家夫君的口中,听出了一些情绪,她凑近了问说,“为何从前没听你说过......关于这位舅舅的事情呢?”
陆司昀在求娶之时,曾向她介绍过陆家的姻亲。
可姜晏宁记得很清楚,这里面并没有说到过秦家的这位舅舅。
抛开嫡庶的原因。
难道,他对秦家舅舅也是颇有意见的?
“他不求上进,险些败光外祖父家产。平日里也多是靠着他的两位嫡姐接济勉强度日。凭着两位嫡姐的关系谋得个职位,却从不用心做事,惹出了不少麻烦。后院妻妾成群,共有9个儿子和4个女儿。”
陆司昀成婚之初,就曾与他母亲秦大娘子说过,万不能再让秦家的这位舅舅,给自家惹上什么麻烦。
秦大娘子也是答应得很痛快。
没想到这边是答应了,太后那边......却又把这一门糟心的亲戚给捡起来了。
见姜晏宁担心,陆司昀安慰道。“他家儿女众多,却没有一个能成得了气候的,大概是因为这样的关系,太后想到自己已经老了,顾不了秦家多久。就想把秦家舅舅的小女儿弄进宫里,日后也好接着照顾秦家。”
他没有问,这件事情是谁告诉她的。
但已经猜出了大概。
皇帝和皇后断不会说出来,宫里的人也不敢到她面前来传闲话。
她摆了定安郡主一道,被她阿姐身边的云凝叫去时,还是兴高采烈的。
回来却已经垂头丧气了。
所以最有的可能,就是她去的时候,在皇后那里听了个墙角无意间得知。
这件事情说到底,应该只是太后单方面的意思,至于陛下那边......
陆司昀尚未听陛下提起过。
也许陛下也并不知晓太后的用意。
“你是在担心你阿姐吗?”陆司昀见她情绪持续低迷,想到她大概还是在替她阿姐担心。
“我觉得阿姐很可怜。”
姜晏宁鼓着脸颊,气嘟嘟地说道,“陛下的女人太多了,我阿姐也太可怜了。”
“可他是陛下。”陆司昀提醒她,纵然陛下与她再亲近,她口口声声念叨着的皇帝姐夫......
也先是皇帝,而后才是姐夫。
对于皇后而言也是同样。
他先是皇帝,然后才是丈夫。
他在能力范围内,给足了皇后一切,可身在那个位置上,有些事情也由不得他做选择。
姜晏宁猛然回神,似懂非懂。
渐渐暗淡的双眸,在窥探了人心后,显得格外落寞,人与人的关系仿佛是在逐渐成长之后,才越来越疏远的。
前去送国公爷的梁珏,圆满完成任务归来。
特意去了趟国公府,将情况告诉给了姜晏宁和秦大娘子。
还将大公子特地让他带回来给五姑娘的风车奉上,“一路上都很安全,那些贼寇听说是姜家的人去了,也没敢再生事。大公子让小的转告姑娘,可以放心了,姑娘在京城也要小心才是。”
秦大娘子终于舒了口气。
得知国公爷与姜家这位大公子会合,自然就觉得安全多了。
姜晏宁亲自把梁珏送到了门外。
“辛苦你了,奔波这一趟。”
“姑娘的事就是姜家的事,姜家的事就是梁珏的事。”
梁珏说完,瞧向四周无人。
才偷偷将藏在怀里的一封信,交到了姜晏宁手里,“三公子托我交给您的,说是,您知道该给谁。”
这封信送回来,属实不易。
先是交给了姜晏宁的大哥哥,等到大哥哥与国公爷、梁珏一行人会合,接走了国公爷后,又与梁珏分开,由梁珏一路带回了京城。
借着梁珏的手又交给了姜晏宁。
然后......
姜晏宁又拿着信,偷偷找上了陆司遥,在陆家园子里,把信交到了陆司遥手中。
陆司遥坐在池子边上,打开姜清佑的信细细阅读。姜晏宁还得帮她留意着周遭......
只是那信上,也并没有写什么见不得人的话,无非都是身在外地,一些小到寻常、不起眼的事情,牢骚和胡话罢了,倒是还提到了他把陆司遥送他的纸鸢禁步一直戴在身上。
陆司遥看得认真,当做是个宝。
待她看完,却不舍得将信烧掉。
“还是烧了吧,若让人瞧见了恐怕不好。”姜晏宁如今行事,倒也与从前有了些许不同。
在她的劝说下,陆司遥才下定决心将信烧掉。
“三哥哥信里说什么了?”
姜晏宁一边帮忙用树枝子翻着火星,一边问起。
陆司遥猛的羞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