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马车停在了勒沁王所暂住的行宫外,张相从马车上缓缓走下,步入行宫。
滚落了满地的酒瓮,歌姬舞姬嬉笑追闹,一片脂粉气,将好好的行宫变得跟青楼楚馆一般。
张相眉头紧皱,踢开脚下的酒瓮,走到正殿中央肆无忌惮、狎妓而饮的勒沁王跟前。
七八个衣衫不整的美人儿,簇拥在勒沁王身边求恩宠。殿内,风光旖旎,“春”意盎然。
“都先下去吧!”张相大喝一声。
殿内的奏乐停了下来,但是众人不知所措愣在原地,看向勒沁王。
勒沁王挑起眼睑,紧盯张相。
“滚!”张相怒道。
众人受到惊吓,四散而逃。
“张相,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勒沁王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拾起身边的酒瓮,将那么几滴摇晃着倒进嘴里,敞着胸怀放浪不羁地走到张相面前。
“抬上来。”张相对着手下说道。
得到授意,随行将宫乱之中被射杀的刺客尸体,纷纷抬到了殿上,十余具死尸瞬间摆满了行宫的正殿。
勒沁王双手一摊,“这是怎么了?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是勒沁人。”
张相看破他的伪装,直言道。
接着抬上来的,竟然是......怡贞公主的尸体。
勒沁王看着这一具被单独抬上来的尸体,产生了好奇,俯下身,揭开了盖在怡贞公主身上的......
“这手法,一看就是姜晏宁的作风。”
仅从伤口处,就能判断得出,人——
是姜晏宁杀的。
勒沁王故作不懂,笑得狡猾,“可本王记得,已经将她送回京了,姜晏宁把她杀了,你们把她抬到本王这儿来......做什么?”
“前日里,宫中发生了一些小事情,怡贞公主趁乱将刺客放进宫里——不过,所有贼人都被斩杀。”张相是来找他算账的,他的女儿也险些惨死宫中。“怡贞公主叛国投敌,意图谋害陛下,已被......姜家那位当场斩杀!他们是勒沁人,勒沁王不会说自己不知道吧。”
“可本王就是不知道呢。”勒沁王耍赖,他深知他们没有拿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能够证明刺客是他的人,所以故意当着张相的面耍起了无赖。“也许,是本王的哪个手下,替本王抱不平,伺机潜入宫里讨要说法......难不成你们是打算借题发挥,想要将此事一并推到本王身上,趁着本王身在京城,要对本王不利?”
朝上确实没有搜到铁证。
张相奉命来调查勒沁王,更不可能在毫无证据的前提下,捉拿勒沁王。
此举——
无疑是同西境所有部族宣战。
“勒沁王不记得也没关系,我只是来提醒勒沁王,出门在外还是要小心一些,不要被人抓到什么把柄。”张相“客气”地放下狠话,“也请您管好您的那些手下,毕竟......这姜家的人不讲理是出了名的,他们一家子可比您无赖的多。”
说罢,便要转身。
“张相!”勒沁王突然叫住张相。“本王很欣赏你的勇气,你在这京城里也受姜家打压,不如......投靠到本王阵下,本王许你做个......”
“不必了。”张相断然回绝。
谁知,勒沁王走到张相跟前,附在张相耳边说道,“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你和襄南侯斗了一辈子,如今他家嫡女贵为皇后,又生下了太子,你难道想被他家压一辈子?”
说完,亲手替张相整理了一下衣裳。
“规规矩矩”地退后半步,示意张相可以离开了。
目送张相出了门,勒沁王身边的禄参凑到跟前。“大王,他们已经怀疑我们了,怎么办?”
这一次失败了。
恐怕不好再有下一次动手的机会了。
“没关系,他们对我们的怀疑,不止这一次。可惜他们没有证据,所以送这些......来恶心我们。”勒沁王逐一挑开刺客身上的白布。
全是他们派去的杀手。
“想不到他们这么狠,连自己人也杀。”
禄参看着惨死的怡贞公主道,白费了这么一步棋,死得也太容易了。
“姜晏宁......”勒沁王咬牙,“又是她!”
“先前在西境,我们险胜姜清倬,就是因为这姜晏宁带了十几个人去,烧毁我们的补给,害得我们惨败。”禄参提到姜晏宁,也是恨得牙痒痒。“大王,不如我们除了姜晏宁!”
勒沁王缓缓起身,依旧优雅。
却在下一刻,一巴掌甩在禄参的脸上。
禄参未有防备,重重摔在一旁。
“你疯了?”勒沁王道,“你有把握,一击除掉姜晏宁吗?杀了姜晏宁,我们身在他们京城,一个也别想跑,杀不掉她......就给了他们理由,让他们来剿灭我们!”
禄参跟了他这么久,居然连这一点都看不透。
“是,禄参知罪。”
“不能让姜晏宁回到西境去。”勒沁王示意,“姜家的人不好对付,我们只能......”
说着,勾起嘴角的一抹邪笑。
陆家大祭。
远近闻名的亲朋至交皆来参加。
国公爷的诸多门生,也前来拜祭陆家二叔。其中有一位叫李简的,素来深受国公爷的器重。
李简在园子里遇上了陆司遥,远远地只看了一眼,就丢了魂儿似的。
陆司遥惊觉有人注视,心中恼怒,便要离开。
“姑娘!”李简匆忙上前相拦。“姑娘......”
“阻人去路实非君子所为,还请公子自重。”陆司遥避让开,四下无人,若被哪个有心的看去了,只怕不太好。
忽而瞧见嫂嫂身边的莲萃和春喜,端着东西路过。陆司遥叫道,“春喜!莲萃!”
二人齐齐往这边投来注视。
只见一陌生男子拦住了司遥小姐的去路,马上意识到不对劲,疾步赶了过来。
将司遥小姐护在身后。
“我不是坏人!”李简急忙解释,“我是国公爷的门生,此番来拜祭陆家二叔的。”
莲萃向春喜瞧了一眼,春喜就护住了司遥小姐。
莲萃又上前说道,“公子既是来拜祭陆家二叔的,还请随奴婢来吧,奴婢领您到厅上去,以免在后院冲撞女眷,落得轻薄之名。请!”
说罢,伸手便请李简离开。
李简遗憾,却也只好随着莲萃一同朝厅上走去。
忍不住向莲萃打听,“刚刚那也是陆家的女婢吗?不止她叫什么?”
莲萃不答,等到了厅上,便请他自便,随后离开。李简直到最后都不知道,刚刚一眼就让他丢了魂儿的女子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