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清观里老皇帝病了。
据说是病得很厉害。
就连已故萧皇后的嫡子穆王和长乐公主,都一早接到了太子的消息,赶回了京城。
二人前一日刚进京,就引发了热议。
除了所有人最关心的“老皇帝是不是真的不行了”,就是另一个——驸马新丧的消息。
长乐公主素衣进京,未施粉黛,难掩天姿国色。
她与驸马成婚多年,恩爱不减。夫妻二人鹣鲽情深,一直被奉为一段佳话。
驸马出身寒门。
长乐公主便自请放弃了所有公主的殊荣,与驸马携手去了北境塞外的封地。
这么多年来,在他们夫妻二人的联手治理下,昔日一个穷困贫瘠的小城,也逐渐有了正常的生活。
偏偏就是这个时候,驸马也因积劳成疾病倒了。
说是长乐公主衣不解带地在旁照顾了许久,却还是眼睁睁看着驸马病情加重,药石无医。
最惨的是,刚丧了夫,又要丧父。
不过京城里的这些,倒是没有影响到新婚的陆司昀和姜晏宁。
陆司昀果然说到做到,从第二天起,每天晌午都会抽出来一个时辰教姜晏宁读书学习。
姜晏宁茫然地望向窗外。
死活想不明白,自己成了婚,为什么还要上课。
春喜蹲坐在门口等着,也忍不住打起了哈欠,被莲萃瞪了一眼,急忙打起精神,规规矩矩地候着。
“算术之基本,首先要分清楚,数各在什么位置上。”陆司昀一手执书,走到姜晏宁面前,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作为提醒。“十位与十位相加,个位与个位相加。明白了吗?”
“明白了。”
姜晏宁含糊着应道,晌午最容易犯困了,心思早就飞回了卧房,这会儿都睡了个回笼觉了。
“那十一加七,是多少?”
为了检验学习效果,陆司昀当场提问。
“十一......”十一加七?十一......十一?姜晏宁忙在心里偷算,十个手指头明显不够用的。
那就,从春喜那里借十个。
一加上七,是八个。
还有从春喜那里借的十个——“十八!”
尽管早就看出她没在认真听课,心思都不知道飞哪里去了,可陆司昀没有揭穿她。
还说了句,“不错。”
起码这一次算出来了。
国公爷那边听说,这俩人连着两天待在书房里上课,不由得担心起来。
不顾秦大娘子的阻拦,悄摸地跑来偷看。大老远就看到,陆司昀在书房里走来走去。
新妇的表情——明显不开心了。
“哎呦这臭小子搞什么呢。”国公爷伸长了脖子,想要看得更清楚些,“这还新婚!天天待在书房里,书房里有什么好玩的?”
小厮跟在身后,头也不敢抬。
“......他们俩是不是,压根就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国公爷不禁怀疑。
先前答应得好好的,怎么转过头来就不认账了。
“国公爷,宫里催了。还是先......”
小厮悄声提醒。
“那小子啊,他就不知道女孩子喜欢什么。哪有女孩子刚嫁进你家门,就愿意跟着你读书的。”国公爷还在自顾自地担心着,“再这么下去,他非把人家气回娘家不可。”
小厮一时有口难言。
国公爷简直担心,自家儿子的这点儿“上进心”,再吓跑了新妇,可就得不偿失了。
“......十二加上十四,是多少?”陆司昀那边,又提出了新的问题。
“等等等等!”姜晏宁立马叫停,“十二加上十四?这,这怎么加啊?”
她就算想着,再跟春喜借十个手指头。
那二加十四,她也没有十四个手指头啊!
“道理是一样的,你再好好想想。”陆司昀也知道难度提升了,想要看看姜晏宁能不能自己悟通了这个道理。
怎么可能是一样的。
她就十根手指头。
“儿啊,新妇不会,你也得慢慢教啊。”国公爷到底是忍不住站了出来,替新妇开脱,“你们才新婚,慢慢来,慢慢来啊。”
姜晏宁前一刻还在愁,算不尽这个数,下一秒就被突然站出来的国公爷吓了一跳。
急忙起身。
国公示意她坐,“没事,孩子,慢慢算。”
“不够。”姜晏宁委屈地嘀咕。
“不够?什么不够?”国公爷一头雾水。
春喜也紧跟着从外面跑了进来。
“手,手指头不够......”姜晏宁嘟囔,“夫君要我算,十二加上十四,我便是向春喜先借十个,那我也没有十四个手指头啊。”
国公爷短暂地愣了片刻,脸上的笑意就绷不住了。这才反应过来,难怪刚刚在外面,看她一副愁容不展的模样......
“没事,那公爹再借你十个。”
又有十个了?!
姜晏宁窃喜,忙让春喜把手伸出来,“那就是,春喜有十个,我出两个,公爹有十个,我再出四个......我这就六个。再加上春喜的十个,公爹的十个。”
在国公爷的各种明目张胆地放水暗示下。
姜晏宁豁然开朗,“是二十六!”
“诶!这就对了!”
国公爷乐了,比自己算出来的还开心。
“父亲——这是要出门吗?”
陆司昀看到国公爷身着官服,就猜到了国公爷定是受到宫里的传召,准备入宫的。
国公爷并未多言。
提到朱小娘在厨房里忙活,说是晚上,要亲自为他们做一桌丰盛的佳肴。
“你们还年轻,慢慢来吧。”说完,拍了拍陆司昀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看向了新妇,走了出去。
姜晏宁一肚子的疑问。
总觉得国公爷有什么话,没有说完似的。
“今天的功课已经完成了,余下的时间——你想做什么?”陆司昀合起了书本。
姜晏宁高兴了,“真的吗?”
陆司昀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盛宁宫里传来皇后歇斯底里的叫喊。
路过的宫人早已见怪不怪。
“......本宫尚未被废,仍是皇后!尔等,尔等竟敢软禁本宫!来人呐,来人!......”
守在盛宁宫门口的侍卫,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自从那位皇后被关在这里开始。
每日醒来都会像这般叫嚷许久,起初他们还会觉得可怜,为她上报请命。
可随着看守得久了。
上报的消息一直没有回应,皇后每日不停叫嚷,令人心烦气躁,同情也就在日复一日间消耗殆尽了。
雍王求见太子未果,于前殿跪了一天一夜。
就连宫里的老宫人都忍不住去劝他,莫要执着,先回去等着消息。
可雍王赌气跪着不走。
父皇重病,他求见不得。
又听人说母后发了疯似的,天天都念着他的名字,想要见他一面。
心痛难忍。
只想求太子应允,容他见母后一面。
哪怕只是这样的要求,竟都不被容许。
夜里下起了小雨,张相撑伞而来,也不忍心了。“殿下还是先回去吧,皇后娘娘的事,太子殿下自有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