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山刚过子时就来了。
往日里睡的太早这会儿也都困了,纷纷起身离开了。
毛小岁马不停蹄的往床上爬,有种慢一步就能晕地上的感觉。
李云山堵完门回来一看乐了“这么困?”
毛小岁已经差不多迷糊了,闻言“嗯”了声“得亏你来了,她们太能说了。”
李云山叹气,他其实一点都不想出去,想到这就说“明年把偏房的炕也点着吧。”
说完没听到声,一看人都睡着了。
除夕没下雪,初一下了。
白雪茫茫,给本就银装素裹的村里再次换了一身白色的新衣,也更有年味了。
村里的孩子拖着麻袋又开始了滑滑梯的游戏,她在围墙边上看了会,就见王世也听着动静出来,其中还包括杨翠喊他快点进屋的声音。
王世出了门去了趟茅房,出来后站着看了几眼,一步三回头的进了屋。
屋子里李如意哭着,等她进屋就见李云山站在炕边上表情同样的懵。
“咋了这是?”
她忙过去李如意抱了起来,见李安康也是一脸懵的样子更奇怪了。
李云山嘴巴张了又张,好半天才说“她把安康打了。”
“啊?”毛小岁震惊“你说……她把安康打了?”
李安康眼睛盯着她的嘴巴,然后嘴一撇哭了起来。
李云山忙把他抱了起来,李安康扭头看着毛小岁嘴里吱吱哇哇的叫着什么。
李安康一哭李如意还往他看了一眼,哭声停了。
毛小岁是真的心累。
李云山说“她打了安康一巴掌,安康没哭她哭了。”
“……”
过了会李云山又说“她是打安康把自己吓着了吗?”
“我感觉她是心虚。”毛小岁不死心的问“她是不小心吗?”
“不是。”李云山说“她盯着安康看了会,爬过去抠安康的嘴,我给抱着放旁边了,也不知怎么的突然给了安康一巴掌。”
“这丫头要上天啊。”毛小岁意外“以后长大了少不得要打架。”
李云山:“可能是还小,手痒痒。”
下着雪串门的人少,毛明珠家自从有炕后来的也少了。
中午两人把昨晚的菜热了吃,吃完打算睡一觉,躺下没多会院门响了。
李云山去开门,在门口和谁说着话,没多会走了进来,说“五爷没了。”
毛小岁坐了起来“怎么突然没了呢?”老头子虽说干瘦,腿也缺,但也没到要死的地步啊。
李云山这会儿也没心情睡了“出门摔了,直接摔没了。”
“那……那怎么着?你是下去?”
“晚点吧,他们应该要说后事的安排。”李云山又躺了上去。
毛小岁对村里的老头老太没什么感情,最多也就感叹一句世事无常。
又问“村里为什么没有大爷爷家的人啊?村长是老二,爷爷是老三,老四老五老六都有,老大是搬走了吗?”
“没老大。”李云山说“老大是村长的哥哥,很早就死了,连成亲的年纪都没到。”又说“好像也是摔死的吧,太久了,除了老一辈的几个爷爷偶尔会说起,也没人会提。”
“村里这个坡度确实危险。”毛小岁叹气“要是遇到个水灾什么都还好,往日里生活一点都不方便,尤其冬天看你担水我都要吓死了。”
李云山:“以后再说吧,要是手头宽裕了可以换个地方,这里留着养兔子……到时候再打算吧,手里没银子想也是白想。”
李云山躺了会就下去了,直到天黑透了才回来,毛小岁把小锅里的鸡汤倒进汤盆里,锅里加水把白菜和没下完的面下进去煮。
李云山坐在凳子上也不说话,看着像是在愣神。
毛小岁疑惑“这么久干什么去了?”
李云山脸色不是很好,“净听他们吵架和说闲话了。”
“吵什么?”
“谁知道他们吵什么,本来说是分一下下葬要准备的事,结果连屋子都没进,就听他们五爷家的婶子和叔吵了,我想着先回来,他们又一直扯东扯西的不让走。”
“就做棺材和挖坑埋的事吧?还有其它的吗?”
“没有。”李云山说“就这点事,每次都要说上半天,也不知道图啥,不去又不行,每次去了又是一堆废话。”
能听出他很生气了,毛小岁安慰“你吃完了赶紧睡去吧。”
李云山“嗯”了声,吃饭都有点囫囵了。
把碗一撂就上了炕,毛小岁还以为他睡着了,吹灯往上爬的时候李云山扶了一下她的胳膊。
“没睡啊?”
“没有。”李云山侧身躺对着她“我就是冻懵了,干活的时候好歹热乎点,傻站着太冷了。”
“二爷爷几个倒是在屋子里坐在,我们几个没地方去,就在门口站着。”
“几个爷爷也帮忙啊?”毛小岁惊讶。
“毕竟是村里的老人,死的又是五爷,肯定得说几句。”李云山叹气“二爷爷还哭了,说马上轮到他了,说着说着都开始发愣了,要不是实在冻的受不了我们几个催了他们,估摸着这会儿还在说他们那些陈年旧事呢。”
毛小岁叹气“看来缓和关系最好的方式是生离死别啊,以前也没觉得关系多好多亲近,还总三天两头的吵,怎么人一死个个都这么伤心呢。”
李云山沉默着,许久才说“可能是害怕吧,也可能是以后见不着了,突然就很舍不得,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