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阿嫂回来的很快，一手提着一大块板油，一手提着一大块肥瘦相间的猪肉
都是猪身上顶好的肉，加起来得十几二十斤了。
周围摆摊的一看这大块的肉纷纷惊着了，眼睛一直盯着她们。
毛小岁也觉得太多了，为难的很“怎么带这么多，家里之前的没吃完呢，板油我带着，肉你带回去。”
“拿着吧。”丁阿嫂放到了鸡蛋上，笑着说“忙完了过来家里坐。”
“成，那谢谢嫂子了。”
丁阿嫂笑的一脸温柔“跟我们还客气什么，你忙吧我先回了。”
“行，嫂子慢走……”
她颠着手里的肉一时心情复杂，把肉用布包好，抬眼就见不远处毛明珠和李晓几人也盯着她。
她笑了笑，挪过了视线。
早上的毛毛细雨变成了小雨，集市上人却越来越多了，全都是吆喝生意的声音。
她眼睛四处张望着，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喊着“卖鸡蛋了，便宜卖鸡蛋了……”
“怎么个便宜法子？”路过的老妇人停了下来。
衣服料子不算多好，胜在没补疤，一看就知道是镇子里的人。
她忙笑着说“买十个送一个，买二十个送两个，都是刚下七八天的鸡蛋，新鲜着呢。”
“没撒谎？“妇人怀疑“这么多，好些日子了吧？”
她笑了起来“没撒谎，我家里十一只母鸡，三只公鸡，也就两集没来。”
见她还是犹豫，于是说“生鸡蛋也是可以吃的，你若是能买二十个以上，我再多送你一个尝尝，新鲜你再买。”
听她这么说妇人也不犹豫了，“我不尝了，我买二十个，你送我三个。”
“都成，我做生意老实不会骗你的。”
老妇人蹲下来挑了二十三个鸡蛋放进篮子里，从钱袋子里数了二十个铜板递给她。
毛小岁在她数的时候盯着呢，接了过来后就没数直接装进了钱袋子里。
老妇人有些意外“你不数吗？”
“你刚数的时候我也数了，是二十个没错。”
妇人听她说话这么老实也笑了起来，“你这小娘子说话是实诚。”
她也笑了，热情的说“婶子慢走啊，下次集会碰着了我还给你便宜。”
妇人这才笑着摆摆手离开了。
“你送她了……”旁边人很是惊讶。
她回过头，发现是那个小姑娘，之前没注意，这会儿看着才发现小姑娘长的瘦弱但脸是好看的。
她点点头，问“你是哪里人啊？”
“姚家村。”
“那离的也不远。”大概就是她们村到集市的中间位置。
“你多大啊？”
“十岁。”小姑娘自己也卖鸡蛋，篮子里总共也才十来个，这会儿盯着她的鸡蛋和肉眼巴巴的看着。
她把肉往自己手边放了放，又重新吆喝了起来。
集会便宜卖鸡蛋的没有，她这一声接一声吆喝了之后生意很快就来了，八十八个鸡蛋最后只卖了七十九个铜板。
她卖的太快了，结束后坐着等其她人，就听旁边的姑娘又问“你家里是不是很富裕的啊？”
“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你送了好些个鸡蛋出去，我原先听你说家里十几只鸡，你家是不是挺富裕的？”
毛小岁皱眉，这小姑娘说话怎么这么招人烦呢？
“没有，鸡蛋放久了不新鲜，家里穷才这样卖了换银子的。”
她抿了下唇“你们是李河子村的？我听路上你们一起的说的……那是你们村的人吧？”
“是。”她不耐烦“你想说什么？”
“你能不能买了我？”她说这话时紧张的很，眼睛却始终盯着她，满眼饱含着期待。
毛小岁忍着想翻白眼的冲动没理她。
小姑娘又说“我还有四年就可以嫁人了，你到时候把我嫁出去就好了，这样你买我的银子也能赚回来了。”
“然后我白养你，供你吃喝四年？你倒是挺会想。”
小姑娘被她说的眼泪哗哗的，用脏兮兮的小手摸了一把眼泪，带着哭腔说“我娘快要病死了，我没法子。”
“那你去镇子里，镇子里有可以卖身的地方。”
“我去过了，她们嫌弃我年纪小不肯要。”
毛小岁不信，她只是瘦而已，脸蛋挺漂亮，那些地方怕是巴不得多点这种姿色的小姑娘。
不过她也不是要把人往火坑里推，于是也放缓了语气“我家不富裕，真买不起你。”
“婶婶你行行好吧，我干活麻利什么都能干……”
“这乡下人一年到头就那点活，哪有多余的活非要请个人来干，更没有多余的粮养个人，你求我没有，我是真的买不起你。”
“我在路上听说了，你家天天吃鸡蛋，还吃鱼，也能吃饱饭，我每天就吃一点，你买了我吧，求求你了，就当是积德了……”
毛小岁终于被她念叨烦了，起身去了斜对面毛明珠那边。
毛明珠一看她过来忙往旁边让出了块地让她蹲着，看了眼那小姑娘，问“她缠着你了？”
“非要我买她，我说了家里没银子还一直没完没了的，烦死我了……”
“她也可怜，爹死的早，娘又病的快死了，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前些日子她也问我了。”
毛小岁不高兴的说“她的意思是先让我把她买了，四年后再把她嫁出去，哪有这种好事，我和云山是吃的饱饭，可家里是真没银子，白搭四年多的粮食不说还要帮她找婆家，我就那么喜欢给自己找麻烦？说话一点脑子都不带，都要卖身了还挑三拣四的。”
毛明珠一想也是，也不再提了，看向她的篮子“你都卖完了？”
“买十个送一个，八十多个鸡蛋就卖了七十九个铜板。”
毛明珠一听就心疼坏了“你这个败家的，回去云山不得打死你啊，鸡蛋又不会坏，你送了干什么？”
“十一只鸡下的也快，换银子才是正经事。”
毛明珠白了她一眼，她可舍不得。
李晓伸手往她用布包着的肉上按了按，惊讶的问“这是你买的还是猪肉铺子的那家女人送的啊？”
“我原先看你们在聊天，你们是认识吗？”
“算是认识，她跟我订了鱼，这肉是顶账的。”
“这样啊。”她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是送的。”
“哪能啊，这得多少银子……”
“也是。”李晓又笑了起来“村里也就你们舍得买这么一大块肉。”
“天热肉放不住，而且她们只愿意拿肉换，不然我们哪舍得啊……”
“主要是家里不缺鱼，拿鱼换肉总好过自己买不是？”
“是这个道理。”李晓一脸恍然的点点头。
毛小岁叹气，果然再亲近的人也不会希望你过得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