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萧润,萧家二郎。
听闻我出生那日萧府外曾环绕过仙光,整整一日不曾褪去,因而人人皆道我有祥瑞之兆,而我胞衣中带着的那块灵玉更佐证了这一征兆。
可每当我爹娘哥哥同我讲述我出生那日的情景和那块所谓象征着我荣华富贵的灵玉时我并不欢喜。
不是不欢喜天赐祥瑞,而是我并不想要如此强赐予我身上的东西,明明我只是寻常孩童,却因出生时谁人都不能预料的场景变得不同。
明明阿哥样样都比我优秀,可父亲却仍然将所有期望寄托于我,我并非不愿承担父亲的寄托,只是不愿再看到阿哥失望落寞的神情。
于是我想到了最为轻松的方法,我不再如从前那般听爹爹娘亲的话,而是样样同他们反着来,将自己活成了一代混世魔王。
十岁那年,第一次,父亲终于忍无可忍打了我。可我却并不难过,因为我知道,我的计划成功了。
而也便是那夜,我对抗命运的那夜,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到了一位娘子,虽我看不清那位娘子的长相,可我却觉得她大概是比天上的神仙还要美丽的。梦中她与我甚是熟稔,我将那藏在身后的发簪替她簪上,我无法清楚的看到她,可却能感觉到,她笑的无比甜美,光是看着她笑,我也心生起些愉悦来。
或许这便是上天对我对抗命运的奖励吧,我时常梦到同样的场景,那些模糊的景象一点点清晰起来。
四周的环境,那发簪的样子,甚至是我的模样。
可我仍旧看不清那位娘子的长相。
直到那天偶然在人群中瞥见一位娘子。
虽我并未见过梦中的那位娘子,可我却莫名的笃定,那便是我的梦中人。
上元夜那天我总觉得我做了些什么很重要的事,可我却记不清了,大概是补偿我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梦到了那位娘子的脸。
便是她。
那夜后我便疯了一般的找她。
可未有一点音讯。
直到我遇到东方员外。
他是突然来到鹿城的富商,我与他从未相见过,却有些一见如故的滋味,我同他蹴鞠喝酒逗蛐蛐。他就如同我的兄长一般。
一切的一切从他出现那刻起都变得不一样了。
就在与东方兄结为异姓兄弟那日,我的灵玉竟寻到了它的主人。
但凡那位兰花娘子靠近,那灵玉便会闪闪发光。
那日我便隐隐约约的觉得,这似乎便是我的宿命。可我这人并不顺从宿命,更何况我也寻到了我的梦中人。
她似乎是在买醉,双眼迷离,神色茫然,不知为何,见了如此画面,我竟心疼难忍。
我忍不住唤她。
这是我第一次懂得恍如隔世一词的意思。
明明除了那日的惊鸿一瞥我再无与她有任何交集,可我见她的那一眼只觉得是许久未见。
她似乎说了什么,可盯着她的脸我并未听清。
她像是妖精,可吸我魂魄。
自第一次见她后,我便寻人打了那支我梦中的发簪,我想亲自赠与她。
可她说她已有了心上人,甚至为了她的心上人贬低自己,我生气的快要窒息了,她明明是我见过这世间最纯净最美好的姑娘,怎能为了一个男子如此。
那娘子的心上人定是这世间最蠢的人。
我萧润与他相反,像我如此聪明的人怎可听到如此困难便轻易放弃。
上天总是眷顾我的。
所以我的梦中人居然接受了我。
同她相会那日我揣着那只发簪,且鬼斧神差的摘了那块日日佩在我身上的灵玉。
我原以为一切都会顺利进行,可她却问起了我的灵玉。
她那话放在别人耳中或许觉得莫名其妙,可我却不受控制的心脏漏跳了一拍,这或许是心虚?
我也不明白我为何要心虚,当然,娘子也并未给我任何思考的时光。
她拥住我,同我解释她的冷淡,她说我只是我,她吻了我。
一切的幸福从天而降,使我不知如何是好。我只能怔愣的抱着她,而至我忘了那支我怀中的发簪。
不久后我便可同我的梦中人成婚。
她穿着鲜红的嫁衣,美得不可方物。
经过许多日的思考,我终究还是将灵玉一事一五一十的同娘子说了,而我也终于将那梦中的发簪簪于她的发上。
我原以为我与她将永远这样幸福下去。
可那夜,我的世界骤然崩塌。
我不知道为何那日与我共办婚礼的东方兄的妻子惋卿娘子会突然攻击我,更不知道我的月明为何会法术。
可我不在乎,我不在乎她究竟是谁,是什么身份,于我而言,她只是我的妻子。
我萧润虽然放荡,可终不会做些由妻子保护的窝囊事,我虽明白我不堪一击,但这也不能抵挡我想保护她的决心。
可能我要死了吧。
抱着她的那刻,我居然没有一丝恐惧。
我这一生虽然短暂,可也算圆满。
在那一刻,我无比庆幸我反了那所谓宿命,未让父亲将所有希望寄托于我身上,为大哥垫了底,没有勉强自己过着自己讨厌的日子,而且也算娶到了心悦之人。
我原以为我可以坦然的接受死亡。
但她唤我长珩。
恍惚间,我忽然想到了,娘子见我第一眼唤的也是这个名字。
这或许是她的意中人吧。
我抱着她,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却抵不住完全瘫软的身子,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我道“我是萧润。”
只有我知道,那时我原本想说的,只有三个字。
“你骗我。”
你明明同我说了我只是我,却依旧将我当做别人。
我自认并不大度,但那刻,我不愿我于世间的最后一句话是对她的怨念。
其实,我该同她说。
“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为我最爱的萧润再留下一些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