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柚。”
卫崤一袭玄衣,肩膀平直宽阔,蜂腰长腿,高大挺拔,在这素净又不失温馨的闺房中显得格外扎眼,不由分说地占据了姜柚的视线中心。
他挽袖、撩摆、屈膝,直直朝姜柚正跪下,正当她惊得站起来的时候,他极为自然地把头颅深深伏了下去,精瘦有力的背脊线缓缓拉伸开,脑后高束的长发随着动作自然垂落,发尾越过肩头,扫在了温热光滑的地砖上。
这是面见建元帝时都未曾行过的跪伏礼。
世人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天地、君王与双亲,卫崤不觉得所谓的君父有什么资格受他跪拜,但他的柚柚值得,就算让他三跪九叩着去求娶,他也愿意。
姜柚只简单说过男子要向女子跪地求婚,卫崤不知道这个“跪地”要做到什么程度,但他觉得行最大的礼应该是不会出错的。
眼见卫崤的额头都快磕上地面,姜柚的表情已经是震惊、感动又想笑了,往前一步,伸手将他托起的同时,就势一跪,与他膝盖相抵,面对着面。
系统:“……”
卫崤疑惑地抬起眸子,他不记得她说过女子也要跪地的,在他的注视下,姜柚面不改色地说道:“各地的习俗不同,有的地方,女子若是同意求婚的话,也会行同等……跪拜之礼。”
“原来如此。”卫崤点点头,不疑有他,满脑子只有四个字——同意求婚,他浅琥珀色的瞳孔微微发亮,殷红的嘴唇带出一抹笑意,本就令人惊艳的五官更加出彩。
姜柚柔柔地笑了笑,朝他伸出右手。
卫崤把翡翠指环从小木盒中取出来,小心地托住姜柚的右手,把它戴到了无名指上。
系统憋着笑,一直在旁边录像,这种双膝跪地,看似在结拜实则是求婚的场面,无论放到哪个世界,看起来都是炸裂的。
戴好戒指后,卫崤扶着姜柚的双肩,倾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
这个求婚仪式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而正式说亲的事情,等到与九黎的战争结束,他再没有后顾之忧地上门去提亲。
岁除日,守新岁。
简单洗漱后,卫崤把罗汉床上的茶几搬下去,姜柚倚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风土游记,一边看一边念给卫崤听,他则侧躺在榻上,长腿微微曲起,额头抵在姜柚大腿的位置,长臂抱住了她。
口鼻呼吸间,全是姜柚身上清幽的甜香,卫崤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微微阖上了眼睛。
雪夜,屋外风雪纠缠,纷飞如细白的柳絮,屋内点着昏黄的烛光,烧着暖炭,两人依偎在一起,只盖了一条薄衾,姜柚清甜干净的声音落在空气中,清晰可闻,还有一种空灵的感觉。
念了几页后,姜柚捞起旁边的果茶喝了小半杯,腿上的力道微微收紧,她垂眸看去,这才发现卫崤不知何时睡着了,他昼夜不停地奔袭了千里地,说不累自然是不可能,如今在她身边一放松,便不知不觉地陷入了沉睡。
她伸手把卫崤沾在脸颊上的发丝拨开,看着他安静的睡颜,不由得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
姜柚抬起眼眸,半开着的窗扇外,院墙边的一枝梅花影斜斜地落在窗上,如水波一般,浮照着平铺一地的亮银光影。
民谚有云,守岁,寓意着辞旧年,延新岁,姜柚守了一夜,听了一宿的落雪声,惟愿她的爱人余岁皆顺遂,平平安安。
翌日,天只蒙蒙亮,卫崤就被爆竹声惊醒了,他还未睁开眼,就感觉到耳朵上捂着一只温热细腻的手,他掀起眼皮,不过瞬息之间,眼中的睡意已消失不见。
他的声音很沙哑,低低唤了一句:“柚柚,新年好。”
卫崤没着急起身,耍无赖般收紧手臂,微抬起脖颈,把脸埋在了姜柚的腰上,隔着轻薄的衣料,鼻尖沿着腰际漂亮的线条蹭过去,如同陷入了一团柔软的云雾中。
年轻的身体在早晨总是容易冲动,太久没有舒缓过的地方昂扬不下,他想仰头喘息,又觉得这样像是个急不可耐的流氓,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卫崤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手,翻身坐起,再抱下去该出事了。
姜柚心中明了,不慌不忙地起身,穿上绣鞋站起来,活动活动有些僵硬的身体,然后猝不及防地一弯腰,在卫崤唇角落下一个软绵绵的吻,亲完转身就跑,意味深长的笑声落在身后:“新年好!哈哈哈哈,你自己解决一下吧!”
卫崤:“……”
他紧绷的身体本就还没放松下来,如今气血上涌,简直硬得发疼。
姜柚出门吩咐侍女上些早膳,又让缁衣卫找来一件卫崤能穿的衣服,与此同时,卫崤正坐在床榻上,笔直修长的腿曲起,肩膀线条宽阔利落,绷得紧紧的,手上动作不停,却总是差些什么。
他下意识地抓起薄衾,似乎在嗅上面的味道,殷红的嘴唇埋在里面,垂下来的下摆正好挡住了某个位置,这薄衾上面满是姜柚的味道。
清幽的甜香,膏脂般的触感。
卫崤的眼尾愈发红了,宛如饮足了血的海棠花,染着艳丽的春潮。
过了许久,姜柚估摸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便提着食盒,拿着衣服回了房间,卫崤已经收拾好了床榻,就着昨夜剩下的凉水冲了个澡,还打开了窗扇通风,太久没有纾解了,如今又在一个充斥着爱人味道的房间里,不免激动了一些。
空气中还能闻到淡淡的石楠花味,面对姜柚揶揄的眼神,卫崤难得有些尴尬,回过神后,他才惊觉自己居然如此孟浪,匆匆接过衣服,到屏风后换了一身。
看着他通红的耳根,姜柚憋住笑,把食盒放在桌上,拿出早膳,说道:“快来用膳吧。”
平日里表现得再游刃有余,实际上还不是一个没有经验的黄花大闺男。
卫崤暗自松了一口气,走到桌边坐下,陪着姜柚简单用过早膳后,他没有多留,军中还需要他坐镇,又要昼夜不停地赶回去。
姜柚站在院墙下,目送卫崤翻墙离开,现在天还早,加上冬日昼短夜长,天色还有些模糊,他利落地攀上高墙,转过身,浓睫低垂,眼神认真,朝她挥了挥手,说道:“柚柚,我很快回来。”
姜柚扬起笑脸,应了一声:“一路平安。”
卫崤跃下高墙,高大的身影消失在了姜柚的视线中,她站了一会儿,听见风声裹挟着马儿的嘶鸣声远去,才慢吞吞地转身往屋内走。
姜柚提起斗篷,大大地迈开步子,裙角翩跹,踩着卫崤的脚印走回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