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朝阳自地平线处陡然升起,天空蔚蓝高远,细小的云片似海浪一般,茫茫无边的海面上弥漫着薄雾,远远望去,水天一色。
姜柚她们把装满了盐的竹筒一一封好后,并排着放进用藤蔓交错编织的网里,收紧后搭在马榆的背上,其他物资也收纳装好,一行人满载而归,不仅有了很多盐,而且带出来的东西一个不少。
他们踏上了归程。
昨天晚上,姜柚在地图上仔细地分析了一下路线,她们离开部落后,并不是按着直线在前行,踏足过的痕迹连起来是一条有弧度的线,再加上中途偏离路线,来到了大海,弧度更加接近一个半圆了。
如果按照原路返回,大概还是需要六七天的时间,如果按照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路线走,不出意外的话,大概能省下一半的时间。
只不过,两点之间的路他们没有走过,路能不能通?有没有什么障碍?有没有什么危险?他们一概不知。
正当姜柚在思考的时候,旁边的九泽忽然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地图上,干脆地滑出一条直线,从他们所处的点移到了部落的位置,沉声道:“这样走,很近。”
姜柚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他没有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概念,却能一眼找出最短路线来。
“你说得没错。”她展颜一笑,毫不吝啬地夸奖道:“阿泽,你很厉害。”
马榆他们站在后面,探头盯着地图看,比较了一下两条一长一短的线,赞同道:“是的呢,从这里走的话,比我们来的时候近多了。”
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把盐带回去,并且把这个神的赐福告诉族人们了。
见大家都看过来,姜柚便把自己的顾虑说了,从不熟悉的路走,可能遇上不确定的危险,也可能直到最后一刻,才会发现此路不通,浪费了时间,来回白折腾一趟的话,比直接原路返回的时间还要长。
听她这样一说,大家果然有些犹豫了。
只有九泽很坚定,一点不曾犹豫,他抬起暗金色的眸子,眼神冷静,语气果断:“大海里有取之不尽的盐,我们肯定还会再来,如果这条路线可行的话,我们这次省了时间,以后还将会省下更多的时间,如果不行,也不过是浪费几天而已。”
“而且我们出发的时候,部落里剩下的盐勉强还能撑一个月,现在连一半的时间都不到,就算耽误了几天,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九泽的这番话是立足于现在,并放眼于未来,十分具有前瞻性。
闻言,姜柚的眉头一松,恍然道:“你说得对,刚才是我钻牛角尖了。”
她在这个世界呆的时间不长,刚才考虑问题的时候下意识地注重于当下,没有考虑到以后取盐的事情,九泽则考虑得非常全面,说得也很对,无论怎么衡量,还是走这条近路比较划算。
其他人也没有异议。
于是,一行人便改变了路线,循着最短的距离朝部落出发。
三天后。
丰沛的水汽凝成雨珠落下来,打得苍翠繁茂的枝叶簌簌作响,远方和近处的花草树木在薄雾中交织成一片朦胧的雨幕,空气中飘散着泥土的腥味和草木的清香,微风阵阵,凉意怡人。
雨不算大,队伍没有停下来,只是放慢了速度,雁尔从高空中降落下来,合拢翅膀,走在了姜柚身边,说道:“阿幼大人,这条路没有错,前方也没有什么大型的路障,大概还有半天,就能抵达部落的领地了。”
“辛苦你了,雁尔。”姜柚的头上盖着一张大大的荷叶片用来挡雨,她手里抱着好几张叶片,把其中一张递过去,说道:“在雨停之前,你还是化作人形吧。”
大部分鸟类都不喜欢雨天,确切来说,讨厌的是羽毛被淋湿的感觉,对于鸟类来说,保持体温、获取热量是很重要的,它们可以利用羽毛腹部下方笼络起来的小面积空气囊减少热量流失,保持温暖,但如果遇上下雨天,空气囊中存储的热量变成了冰凉的雨水,这是十分不舒服,甚至可能会致命的事情。
象林勾起长长的象鼻,热情地邀请道:“你可以到我的背上来。”
“谢谢您,阿幼大人。”雁尔没有拒绝,表示了感谢:“也谢谢你,象林。”
她用鸟喙从姜柚的手里叼过荷叶片,展翅飞到象林的背上,化作人形,用叶片盖在头上遮雨。
剩下四个兽人都保持着兽形,毛茸茸的豹南最讨厌下雨,时不时猛甩一下脑袋,湿漉漉的毛发凌乱又狼狈地炸开,马榆也不喜欢鬃毛被淋湿,象林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九泽更是淡定,他身上的鳞片很光滑,根本就不会打湿,冲刷得油亮油亮的,更加漂亮了。
又走了一个多小时,正当队伍匀速且有序地往前走的时候,旁边的树丛后忽然响起了大动静,奔跑声和嘶吼声交织在一起,由远及近地响起,
几只巨兽提高警惕,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声源处。
一头惊慌失措的梅花鹿从树后跑了出来,后腿上还有一道较深的伤口,它身后跟着一头紧咬不放的猛虎,兽瞳里闪着嗜血的光,露出锋利的爪牙。
在死亡的威胁下,梅花鹿拼了命地奔跑着,它拖着伤腿,猛地跃过灌木丛,就地一滚,变成了人形,一个长相秀丽的亚兽,她爬起来,远远朝姜柚一行人求救道:“救命!!!”
见状,姜柚喊道:“阿泽!”
听见她的声音,本来没什么反应的九泽猛地窜了出去,还不忘用尾巴尖卷住她,小心地将她放到了地上。
他靠着实力才活到今天,一向信奉弱肉强食,如果姜柚不在,他大概率不会出手。
九泽的速度很快,庞大的身躯压倒了一路上的野草,一甩尾,直接将差点被猛虎扑倒的亚兽拍飞了出去,他直起上半截身子,冰冷的兽瞳紧盯着警惕的猛虎,腥红的蛇信子发出“丝丝”的声音,压迫感十足。
猛虎警惕地停下了动作,没有贸然发动攻击,它压低了身子,不敢轻举妄动。
它虽然不是进化的兽人,只是普通的野兽,但也不笨,本能在疯狂地发出警告。
猛虎稍微一衡量,果断放弃了进攻的想法,先不说后面还有几只巨兽,单这条巨蛇,就能够碾死它。
它一边防御,一边往后退,退出安全距离后,见巨蛇没有发动攻击的意思,连忙转身逃走了。
森林里又恢复了安静,淅淅沥沥的小雨声又变得静谧起来。
那只亚兽刚才猝不及防地被一尾巴拍出去,在泥泞的泥地里滚了一圈,扶着腰,一身狼狈地爬了起来。
她有一双圆润的小鹿眼,含着泪花,红彤彤的,看着十分可怜。
亚兽哆哆嗦嗦地看着九泽,对他极具压迫感的兽形感到恐惧,颤抖着声音说道:“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
九泽没什么反应,见她没死,就算是达到了姜柚的要求,直接转身朝队伍的方向爬行过去。
见状,那亚兽看了看周围,连忙小跑着跟在身后,不敢离太远,也不敢靠太近,只紧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