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又一季人间昼长。
夏日滚烫，白云伏于湛蓝的天际，万木峥嵘，绿荫葱茏间，蝉鸣聒噪，林影摇曳。
姜柚坐在课桌前，穿着蓝白色的校服短袖，扎着高马尾，白皙纤瘦的手指捏着笔，神色认真地写着卷子。
高考刚结束，他们这届高二的学生就已经是老师嘴里的“准高三生”了。
姜柚旁边的座位是空的，自从霍知野拿到全国赛的一等奖后，华国几所数一数二的大学都争相向他伸出了橄榄枝，这几天总是有招生办的老师来找他谈话。
旁边还能听见同班同学的窃窃私语。
“你们猜今天来的是哪所大学？”
“反正肯定很有名，这两天来的可都是华国科技大学、恒北大学这样的。”
“霍神真牛啊！才高二呢，这些学校就迫不及待地来抢人了。”
“错了，老班说了，我们已经高三了，别把自己当作高二的宝宝了ok？”
“啊你好烦人！别老是提醒我！”
“还是有点期待的，你们想考哪个学校啊？”
姜柚的笔尖顿了一下，那天霍知野拿到金牌后，她的主线任务进度就上升到了85％。
按这样算的话，等他选好了大学，肯定又能涨一些。
但现在姜柚更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那就是霍知野的生日快到了，还是十八岁的生日。
要不是当初因为车祸休学了，他应该在十八岁这一年开启美好大学生活的。
而且，她该准备什么生日礼物呢？
姜柚一脸沉思，笔在稿纸上无意识地写着霍知野的名字，直到旁边传来一声低笑时，她才猛地回过神来。
她仰起脸，眉心一动，露出一个甜甜的笑：“阿野，你回来啦。”
霍知野一只手撑在桌面上，微微弯着腰跟她说话，修长高大的身影仿佛将她罩在怀里。
“乖乖，你在做什么？”
不明所以的姜柚回答道：“做物理卷子呀。”
话音刚落，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霍知野的目光落在了稿纸上，眼里满是促狭的笑意。
姜柚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耳廓一热，猛地伸手盖住稿纸，欲盖弥彰地解释道：“我刚才在想事情！”
霍知野了然地点点头，眸光温柔：“嗯嗯，我知道，在想我。”
姜柚被他看得心一颤，诚实地撒娇道：“好吧好吧，是在想你，你的生日不是要到了嘛，这可是我陪你过的第一个生日，还是十八岁……”
霍知野拉开椅子坐下，在桌子的遮掩下牵起她的手，轻轻地捏了捏：“只要是和你一起过，不管做什么都会很有趣。”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姜柚好奇地歪了歪头。
想要你。
这三个字在霍知野的唇齿间碾了一圈，还是咽了下去，这样说感觉像在耍流氓，哪怕他心里确实潜伏着难言的欲念。
每次靠近他的爱人时，那头被囚禁的、名为欲望的野兽，总是失控地在牢笼里横冲直撞。
看霍知野沉默着微微蹙眉，姜柚单纯地以为他也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礼物。
“想不出来也没关系。”她勾住他的小手指，语气轻快：“从现在开始期待惊喜吧！”
霍知野放柔了声音应道：“好。”
于是，之后一段时间，一到休息的时候，霍知野基本都看不到姜柚的身影，她总是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去做了些什么。
生日前一天的傍晚，穿过巷子的风不再闷热，金色的光从繁茂的枝叶间倾下，斑驳了一地碎影。
晚霞浓得欲坠不坠，似一幅绚丽缤纷的油画，用色大胆多样，像是一片无边际的海，荡漾着昏黄、橘红、灰紫的波纹。
姜柚独自走在街道上，脸上有种松懈的笑意，太好了，终于把礼物准备好了！
这样想着，她的步履更加轻快了一些。
快走到小区时，姜柚突然敏锐地察觉到一股窥探的视线，像是生在墙缝里的青苔，湿哒哒，阴恻恻，黏腻又恶心。
她猛地往后瞥了一眼，却只看见川流的人群，暖风吹过，带来树叶摩擦的“沙沙”声，孩童追逐的嬉闹声，还有杂货铺门口促销打折的音响声。
姜柚拧起眉毛问道：“系统，刚才有人在跟踪我吗？”
系统往四周探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寻常的，它一板一眼地回答道：“宿主，暂时没有什么异常。”
姜柚却不相信刚才那感觉是幻觉，她若有所思地继续往前走。
路过小区门口的水果店时，旁边的玻璃突然被轻轻叩响了两声。
姜柚扭头看过去，看见了玻璃后的霍知野，怀里抱着几枝重瓣荷花和莲蓬，粉紫粉白的花苞圆鼓鼓的，裹住嫩黄的花蕊，莲蓬头圆润又可爱。
他冲她笑了一下，眉眼霁明。
霍知野指了指姜柚，张嘴说了一句话，虽然听不清，但她看懂了唇形：“乖乖，等我出来。”
姜柚本来想进去找他，见他这样说，乖巧地点了点头。
霍知野的动作很快，不到一分钟就提着一袋子荔枝出来了。
姜柚接过荔枝，他这才腾出手来牵住她，语气温柔：“乖乖，你回来了。”
说着手指有些急迫地挤进指缝，紧紧地扣住了她的手，有些委屈：“你出去了一天，给你发消息也好久不理我，我一天没看见你了，很想你。”
这些话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后霍知野有些怔愣住了，他想，我真是太贪心了，时时刻刻都想独占乖乖，她明明是在帮我准备生日，这样太糟糕了，她不会喜欢的。
系统受不了地抖了抖：“你们都在一起半年多了！他为什么越来越粘人了！？”
姜柚没理它，她回握住霍知野，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虎口，轻笑着哄道：“抱歉嘛，当时在忙着准备生日礼物，想给你一个惊喜。”
霍知野的手又紧了一些，牵着她坐上电梯，低声说道：“乖乖，不要说抱歉。”
他的声音闷闷的，像是个闹别扭的小孩子一般强调道：“你又没有做错，不要跟我说抱歉。”
“咳。”被可爱到的姜柚笑出声来，其实她很喜欢霍知野偶尔表露出来的孩子气，也很喜欢他撒娇的样子。
输入门锁密码，进屋后，她把荔枝搁到茶几上，霍知野把荷花和莲蓬仔细地插到了花瓶里。
姜柚这才跳到他的背上，被他习惯性地托住，一转，直接抱到了怀里。
她俯到霍知野的耳边，温声软语道：“阿野，你可以永远对我坦诚，我很喜欢，因为就算全世界所有人都不偏爱你，我也一定会最最最最最爱你！”
霍知野的脸埋在她肩窝处，乌黑漂亮的脑袋蹭了蹭，闷闷地笑了一声：“我也是。”
“好啦。”姜柚捧起他的脸，关心地问道：“这几天我都没有时间跟你聊天，你对后面这几所学校有想法吗？还是想去京大吗？”
霍知野抱着她坐到沙发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捻起一颗荔枝，一边剥一边说道：“嗯暂时是，京大算是我从小就确定的目标吧，乖乖你呢？”
姜柚故作思考地说道：“恒北？明德？”
霍知野的唇角微微扬起，像是轻飘飘的羽毛一般，浅淡却挠得人心痒痒的，他把剥好的果肉喂到她嘴边，晶莹饱满，吃起来脆甜多汁。
姜柚嗷呜一口吃了进去，耸耸肩说道：“还是京大吧，谁让我家阿野在呢，谁让他是我的必选项呢。”
霍知野亲了她一下，在嘴唇上尝到沁甜的汁水。
他笑着说：“嘴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