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醺,月光淡淡。
男人背影寂寥,一点猩红在指尖萦绕。
白芍突然感觉到,眼前这个抽烟的男人,心里正在难过。
自从和她在一起之后,宋境已经很久不吸烟了,身上的味道早就从淡淡的烟草香变成了清冽的草木香。
宋境说过,她就是他的瘾,和她比起来,烟瘾微不足道。
可现在,他却一个人躲在阳台抽着烟,默默地看着夜色,像是承受了无尽压力却无法言说。
白芍心底后知后觉地泛起一丝心疼和不安。
宋境是宋家目前唯一的继承人,宋老爷子年纪大了,对曾孙的渴望,全都化作了压力,压在了宋境身上。
而她,却不能为他分担丝毫。
白芍眼眶微热,悄悄地走过去,轻轻环抱住了宋境。
“老公,对不起。”白芍低声表达着歉意。
宋境没做声,也没回头,只迅速掐灭了烟,大手在白芍纤细的手掌上轻轻拍了拍。
白芍心底的彷徨无措才稍减了些,把脸贴在宋境坚实的背上,慢慢开口解释。
“我这个人,其实没什么安全感,我不知道怎么做好一个妈妈,也想多玩几年,希望你能理解我。”
白芍说得很慢,好像一字一句都是经过精心斟酌。
宋境冷峻的脸在阳台微弱的
光里有些模糊,只有唇角微微动了动,扯出一个自嘲的弧度,依旧沉默不语。
他的小姑娘,也会跟他扯谎了。
白芍几乎也是在瞬间就感觉到了宋境的心情。
宋境觉得,她是在敷衍她,根本没说实话。
而更让人难过的是,白芍无可辩驳。
夜色的寒凉渐渐沁入骨髓,白芍紧紧贴着宋境的背,像是在汲取着人生中仅剩的温暖。
而这仅剩的温暖,值得她把自己的伤口撕开,毫无保留地展现给他看吗?
时间仿佛只过去了一瞬,白芍脑海里却有无数个片段闪过。
从初相识宋境的冷漠,到后来他的炙热执著,直到现在修成正果。
两个人一路走进对方的心里,扎根缠绕,并不容易。
如果连这样都不能坦诚相对,或许他们以后的路,会很难走。
白芍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而做出下一个决定,也不过用了一秒钟。
她干脆松开手,后退了两步,声音变得冷清而郑重。
“宋大哥,你觉得安姐姐亲力亲为带大仨小只,累不累?”
随着白芍的后退,宋境心底一空,正觉得怅然,忽然听到白芍这么问,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沉默片刻之后,虽然不知道白芍为什么这么问,宋境还是开口回答:“很
累。”
当年安颜在国外一个人怀胎十月,生孩子养孩子,还要打工念书,辛苦劳累的程度一般人很难想象。
“可这和我们生孩子有什么关系?”
宋境音色沉沉,望着窗外占地广阔的宋家大宅道:“家里这么多佣人,到时候再多请几个专业的育儿师,带孩子的事情完全不用我们操心费力。”
“可如果我要生孩子,我绝不会把孩子丢给佣人和育儿师就撒手不管。”
白芍态度很坚决,声音里不自觉流露出几分伤感。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安姐姐再苦再累再忙,都没有把孩子完全丢给别人养,因为她和我一样,知道母爱的缺失对于一个孩子是多大的伤害。我从小没有母亲,我大哥也没有母亲,我们都差不多是家里阿姨带大的,童年养尊处优,但却内心孤独。”
“所以我和大哥外表看着都很好,但我们内心根本没有安全感。大哥三十多了,从来没交过正式的女朋友。如果不是遇见你,我可能也不会想着要结婚。”
白芍抬头望着宋境的背影,面色有些抱歉,却仍旧坚定。
“在我没有做好准备,不能保证有足够的精力和时间去照顾孩子之前,我不会轻率地把孩子生下来,让他重蹈我的覆辙。宋大哥,很
抱歉我暂时不能完成爷爷的心愿。”
宋境背对着白芍,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却听得出来她语气里的难过。
而他也的确一个反对的字都说不出来。
白芍说得没错,母爱的缺失对孩子的伤害很大。
白芍的童年缺少母亲,没有安全感,他又何尝不是?甚至他前些年对结婚的抗拒比白芍还严重。
毕竟白芍是从小没有母亲,而他,是父亲母亲都没有。
还有战墨辰,安颜……
把他圈子里的人认认真真数一遍,简直是苦难儿童大集合。
那些早就被他刻意遗忘的童年和少年时期涌上心头,宋境心头一时浪潮翻涌。
如果他们没有做好当父母的准备,又何苦让这个世界上多一个孤单的孩子呢?
而他刚才的沉默,简直是在逼着白芍揭开伤疤来给他一个解释。
痛悔骤然涌上心头,宋境霍然转身,伸手抱住了白芍,不住地亲吻着她的额头和脸,一遍遍地安慰她,也安慰自己。
“没关系,不想生我们就不生了。”
白芍酸涩的眼眶片刻泛红,却又被宋境这斩钉截铁的语气逗笑了。
她热情地回应着宋境,哭笑不得:“我只是说没做好准备之前不生,又没说这辈子不生。”
“我知道,回头我们先报
个课程,学会了怎么当父母,再生孩子。”
“嗯,我就是这个意思。”
白芍刚刚被揭开的伤疤瞬间恢复了愈合状态,两个人的灵魂像是被击碎又再次融合在了一起。
这一刻,白芍的心,前所未有地踏实。
城市的另一边,有人的心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愤怒和恨意。
“都是一群废物,饭桶!”
奢华的酒店套间里,司祁正狠狠地把电脑摔在地上,犹嫌不解恨,一脸踹了好几脚,彻底把电脑踹成了碎渣,他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狠厉阴冷的目光从面前战战兢兢的手下身上一一扫过,司祁正一脸砸了几个杯子过去,再次咆哮起来:“饭桶,拿到的机密文件全都是假的,假的!你们都给我去死!”
手下们被砸得满脸血,却连躲都不敢躲,更不敢出声辩解。
虽然当初是老板带着他们去拿的文件,他们也都只是听吩咐办事儿,但是那些假文件造成了公司的巨大损失,在M国的业务被ZK公司出手打击,连连受创。
老板这会儿正在气头上,谁敢出声,就是一个死。
司祁正又打砸了好一会儿,心中的怒气才渐渐平息,狠厉的目光变得更为森冷。
他看向窗外,面容一瞬间阴冷狰狞:“战墨辰,我要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