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逼她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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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紧紧蹙眉:“你说,有人在宴席上动了手脚?什么手脚?”

琥珀将门窗关上,压低了声音:“奴婢看见那屏风后的水晶珠帘,有人偷偷在背后扯了一下。但是宴席觥筹交错,没有人发现。奴婢眼尖,看见那人……似乎是公主宫里的人。”

皇后纤长的手指拂过自己指节上的金戒,冷哼了一声。果然贱人就是贱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也亏她能够想出来。太好笑了,所有人都被她蒙在鼓里,就连那王子也是。

“派人告诉王子这件事情,”她换了个姿势躺着,不怀好意地一笑,目光霎时间阴沉下来,“本宫想知道这贱人会有什么好下场!”

琥珀“嗳”地应了一声,行礼后就退了出去。

散席后,王子正在御花园里醒酒。

夜风微凉,桃树下散落一地桃花。浓郁的夜色里,星辰高缀,美轮美奂。

他微微皱了皱眉。方才的事情虽让他惊魂未定,但那女子姣好的容颜还是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那不堪一握的腰肢,那双水汪汪的杏眼,不娇媚不做作,干净纯粹,让人恨不得去占有、去亲吻。

生得那么好看的女子,只可惜生辰在七星连珠的时候。今日宴席上又发生了这样诡异的事情,他多想占有这名女子,可又顾及到梵古国,只好作罢。

他顿时涌上一阵焦躁。若是她没有生在七星连珠的时候呢?若是她对于梵古国不是不祥之兆呢?那他是不是就可以将她纳入后宫?

“奴婢琥珀,见过王子。”

骤然间,一声娇俏的女声响起。王子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眼前已经站了一名宫女打扮的人。那宫女衣着不凡,衣裳上也绣着大片大片的花纹,想必主子也是个贵人。

他心中烦闷,酒也醒了大半,冷眼打量着这宫女,越瞧焦躁越甚。

宫女生得不算好看,倒是生了一副心机之相。他有些不耐地问:“什么事情?”

琥珀被他打量也丝毫不慌张,微微一笑:“奴婢是皇后宫里的人,今夜宫宴上另藏玄机,还请王子借一步说话。”

王子心存疑窦,还是点了点头,吩咐随从守在一旁,随着琥珀走到了山石之后。

月光透过树影,洒下一地光辉。一走到山石后,琥珀的脸色立马阴沉下来:“公主的生辰不是在七星连珠之时,而这番话,是公主胡编乱造的。而半途出现的国师,恐怕也是听了公主的话,特来助她。”

王子的脸上立马涌上了怒意,一阵血气上涌:“好、好。这女人胆子倒是挺大。那这些怪事又是怎么回事?!”

琥珀道:“自然是公主请人办的。碧玉觞和水晶珠帘都请人做了手脚。”

王子气得连连发笑,眸中戾气尽显,恨不得将景沅撕成两半,狠狠地欺负这个可恶的女人,将她带到凉国凄惨一生!

他胸膛不住地起伏着,遏抑住自己的愤怒,冷笑道:“明日本王子就要去找皇帝,看看她的好女儿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王子的声音太大,琥珀忙道:“王子,您声音小些,莫被有心人听到了。虽然御花园晚上没人,但也……”

景沅有些积食,与翡翠正巧去御花园找香囊,一听到这些话,心里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她没有听到那宫女的名字,也不知道那宫女的声音是谁宫里的人。

月色苍凉,照着她苍白的脸。她立在原地,又后退了一步,后背也被冷汗所浸湿。

翡翠有些慌张,小声说:“公主……”

“回宫,”她颤着嗓子低声说,“快些回宫!”

湫沅宫内,翡翠关上门,不安地看着自家公主。

景沅虽然没有告诉她自己动了手脚的事情,但翡翠已经猜了个大半。

她小心翼翼地问:“公主,如今该怎么办?”

景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定下心神:“王子既然知道问题不是出在我身上,就定会执意娶我。今日宴席上看他那模样,我便知道他想娶我回梵古国。”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如今,只能从梵古国下手。”

翡翠虽是个宫女,但这些简单的事情还是想得清楚。公主深闺,手中并无权力,应该怎么从梵古国下手?

而且大景战败,本来就没有说话的能力……

景沅倏然间想起陆行今日上午对她所说的话。

“咱家的法子好得很,若是公主殿下不愿,那便作罢。”

好得很……那会是什么样的法子?

景沅咬了咬唇,缓缓开口:“翡翠,明日我要去一趟养心殿。”

如今宦官弄权,皇帝住在乾清宫,而养心殿殿门内向北便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秉笔之处,陆行明日大抵在那儿。

将养心殿作为自己的值房,也亏他能想出来。

翡翠有些惊愕,忙问:“公主,养心殿不是掌印在的地方吗?您去找他做甚?”

景沅敛了眸,声音哽咽:“我并无权力,从梵古国下手,只能去求他。我和他还有一二情谊,或许他能帮我。如今我已是走投无路,只能如此。”

翡翠蹙起眉头,心里如揪着一般难受,忙安慰:“公主莫慌,掌印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定会帮衬公主一把。”

第二日早,景沅坐在铜镜前,任由翡翠给自己梳妆打扮。

她挑了一支发簪,翡翠不禁问:“公主,这发簪是不是太过于招摇了?”

景沅目光放在手上的发簪之上,停滞了一瞬,还是无奈地笑了笑:“翡翠,还是戴上罢,越招摇越好。”

她很清楚地记得,陆行很喜欢她戴这支发簪。

如今要取悦他,只能用上这下三滥的手段 。她今日她穿着一袭鸳机襜褕,穿了一件罗纱裙,身上披了一件薄氅,穿着一双烟缎攒珠鞋子,略施粉黛,打扮得清丽无双。

梳妆完毕,景沅独自一人出了湫沅宫,往养心殿走去。

景沅走在宫道上,一想到要去见掌印,心里便堵得慌。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一颗心因紧张而跳动个不停。

终于是到了养心殿门口,她站在门外,迎着春风。晨间的风有些冷了,她伫立在原地,踌躇着应不应该进去。

一旁的小太监摸不清她要做甚,疑惑地走上前,小心翼翼地问:“常安公主,您这是……”

大景最尊贵的常安公主居然在太监办事的地方停留了那么久,莫不是疯了?

景沅遏抑住自己紧张的情绪,终于开口:“我要见掌印一面。”

一个公主去见太监,也是个荒唐事。况且如今的折子都是掌印批,让景沅看到了也不太好。小太监有些为难:“这……”

陆行淡淡地声音从里头传出去:“让她进来。”

还好此时四周无人,没人看见。景沅甫一踏进门,小太监便蹑手蹑脚关上了门。

他从折子里抬起头:“公主这是在干什么?”

景沅缓缓抬头,对上了他一双幽若寒潭的眸。屋子里很暖,她却觉得很冷。桌子上的折子不少,她也不敢去看,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那样深不可测,就像他本人一般。有一瞬间景沅恍惚,觉得他似乎经历了两世的浮沉。

景沅遏抑住自己的难堪与局促,轻轻说:“掌印,你那日说,你有法子。能不能……”

语气里尽是讨好。

陆行闻言笑了一声,景沅觉得莫名其妙。

他漫不经心地玩弄着印章,那印章被他肆意玩弄着,景沅突然想到了自己。

“咱家自然有法子。昨夜深夜咱家得到消息,说是公主的法子,不凑效了。”

景沅被他一说更觉得手足无措,声音又低了一分:“情况有变,还请掌印搭救一把。不知掌印的法子是?”

她嗓音温软,语气里带着莫名的惧意。一双柔荑无处安放,被他看着的时候,不自在地低下头来,惶惶地往后缩了缩。仿佛一哭就能将人的魂儿给勾走,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天生的媚骨,一出声就能酥了人的骨头,讨好的模样,是那样让人怜惜。

只可惜这个少女,是他仇人啊。

“放心,”他良久才将视线从景沅身上移开,淡声说,“法子暂且不会告诉你,但咱家也没必要糊弄公主。”

少女不安地绞着双手,眼神游移不定。掌印不会告诉她……若是他在骗她呢?若是法子不凑效呢?

他这人的嘴尽是骗人的,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似乎是觉察到了她的疑虑,陆行淡淡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幽深,让人一阵恶寒。

景沅心中更加紧张,怕的不仅仅是自己未定的前程,还怕那恶魔一般的陆行,怕他又做出那般祸国殃民的事情来。

她累了,她真的好怕,她不想再重来一次了。

“公主殿下,”他的声音像是恶魔在低语,又像是一把刀,“要么,就求咱家让咱家想办法救你,要么,就被咱家亲手送到梵古国去和亲。”

他的意思是,她只有一条路,就是去放下身段求他。

她惊愕地往后退了一步,整个身子抵在门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

他眼眸中落了狠戾,冷笑道:“公主别忘了,咱家有这个能力。”

她与陆行自小相识,虽然长大后因为很多事情产生分歧吵过架,最后殊途。但二人小时的情谊还在,他也断不会这般待她——

前世他们关系彻底破裂是在陆行杀了她父皇的时候。在此之前,陆行在关键时刻也会帮她一把,例如前世就为她摆平了朝堂上让她出嫁的大臣,断不会去害她。

陆行这辈子怎么会这样?!他疯了吗?

景沅遏抑住自己想哭的欲望,在这种死阉人面前哭,不值得。他不值得自己为他落泪,哪怕是在这种情况下。

景沅心里暗骂了无数声,从死阉人骂到狗奴才,再也想不到任何词。

有朝一日,定要让他痛苦万分!

她咬了咬唇,还是低声说了一句:“掌印,求你救我。”

声音僵硬,细小如同蚊鸣。

陆行似乎没有理会她就快溢出来的泪水,问:“公主今日没吃饭?”

景沅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掉了下来。

她一身公主的傲骨被打碎,陆行在羞辱她、在逼迫她,在将她当成玩物来戏弄。

“掌印,”她缓缓抬眸,声音恳切,一双通红的眼里漫上了水雾,“求您救我。”

陆行许久没说话,似乎在故意晾着她。他修长的指节玩弄着桌上不同大小的笔,轻轻捻着狼毫,就是不搭理她一句。

许久,他方才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向景沅。

景沅不清楚他又要做什么,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却退无可退,抵在门上。

陆行身形颀长,将她娇小的身形结结实实地盖住。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景沅仰起头,看见他漂亮的下颔线。

陆行猛然捏住她的下颚,一用力,景沅便疼出了生理性的泪水,眼尾马上泛了红。她紧紧咬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却从喉间发出破碎的哭音。

他就是要逼她哭、逼她痛。

陆行看见她痛到极致的模样皱了皱眉,景沅也不知道这个死阉人在气什么,怎么又不高兴了。

陆行没有松开她的下颚,语气恶劣:“好啊。不过今后咱家要什么,公主就得做什么。”

还未等她回过神来,他已经松开了她。白嫩的皮肤上立马泛起红印,他又漫不经心地补一句:“给咱家绣一件带血的手帕,明日送到这里。”

轻描淡写,他的眼神似乎再看一只蝼蚁。

……绣带血的手帕?

她抿抿唇,对上陆行漆黑不见底的眸子。

“血,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