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李家时,门口的护卫已经认得她,知道这是家主大人的上宾,恭恭敬敬行了个礼:“时姑娘,家主说了,您来的时候不用通报,直接进去就是。”
说罢上前带路,引着时俞往尹诩娘那处院落去。
时俞到时,远远的看见李渊正在训人,在学院里飞扬跋扈的李起元,这会儿立在一旁跟个鹌鹑似的缩着,也不知父子二人在说些什么。
余光瞥见时俞到了,李起元才像来了救星,连忙干笑:“爹,时俞来了。”
李渊这才瞪他一眼,笑着迎上时俞:“时姑娘,来了。”
时俞颔首,笑着随口问道:“夫人今日怎么样了?”
“比昨日好上不少,已经能起身了。”
“那便好。”
“时姑娘年纪轻轻便有这等修为造诣,实乃才俊,我这蠢儿子却是远远不及。”李渊感慨一声,顿了顿,转而又道,“不过,他大哥倒是颇为稳重,如今正在崇华宗黄玉真君门下修行,若有机会可相识一番,往后论道游历,结伴而行岂不是正正好。”
泽水有“四家三宗”七个大势力,李家是四家中的一家,这崇华宗则是三宗其一。
时俞曾听沈云他们提过一两嘴,那崇华宗掌教真人的妻子出自李家旁支,有这一层姻亲关系在,李渊口中的长子拜到崇华宗掌教真人门下倒也并不奇怪。
见李渊这么说了,她就也顺着应道:“确是极好。”
李起元跟在一旁,颇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三人一路往里走,随意聊上几句后,李渊又看了时俞几眼,这一看就叫他神色微怔。
方才还没注意,眼下才发现时俞身上气息似乎有些变化……
他神色一动,诧异道:“时姑娘这是……突破了?”
他记得昨日时俞还只是筑基初期,今日身上气息沉渊一般,深厚了许多,竟是突破到筑基中期了。
“是,昨日得了契机,心境畅明,便顺势突破了。”
李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旁边李起元听了这话,表情一变,跟见了鬼一样瞪向时俞:“你你你——你突破到筑基中期了?!”
时俞瞥他一眼,嗯了一声。
李起元身形滞住,难以置信兼深受打击的样子。
李渊亦是惊诧不已。他先前可是差人查探过时俞的资料的,知晓她骨龄刚刚二十出头,筑基道台是人道最末等。
如此年纪便能褪凡筑基,应是天赋斐然,偏偏人道最末等筑基、道途断绝。
李渊先前猜测过,这姑娘估摸着是在长原郡衡泽府那什么炼丹交流大会上,服用了强行提升修为的丹药,根基受损,筑基时受到影响,才会凝结出如此低劣的道台。
可现在看来,似乎又压根不是这么一回事。
不等李渊父子二人想个明白,三人脚步已来到尹诩娘房门前。
柔美温婉的美妇人正坐在床榻上看书,此时抬头看见时俞,放下古籍柔和一笑:“时姑娘,你来了。”
李渊爱妻心切,立即将心中疑惑搁置在一旁,上前握住她手暖了暖。
尹诩娘不好意思地推开他,朝时俞道:“时姑娘,快坐。”
李渊恋恋不舍地松开她手,让到一旁。看了时俞一眼,想到她初初破境,境界短时间内还不稳固,就依照约定又过来给自家夫人治疗了,不免有些慨然感动,对时俞也暗自生出一分钦佩来。
李渊哪里知道,时俞不等境界稳固就来李家,为尹诩娘治疗之余,正也顺带能稳固了境界,可不是两全其美的事。
时俞对尹诩娘这位性情柔婉的夫人印象良好,走到她床榻边坐下:“夫人,若是准备好了,我们这便开始。”
尹诩娘点了点头:“我准备好了。”
“好。”时俞探出两指压在她手腕上,和昨日一样,以自身灵气分化出的阴气包裹住灵火送入她经脉之中,再以灵火化针,刺入那淤塞得厚如冰川的实质阴气。
尹诩娘闷哼一声,眉头蹙紧。
灵火刺入阴气,震荡剧烈,消解阴气的过程亦会不断震颤,初时是极为痛苦折磨的,到后半程才会稍好一些。
但尹诩娘除了刚开始那一声闷哼,而后一声不吭,身躯亦是照时俞先前嘱咐过的一动不动。
时俞心想,这位夫人也是个有毅力之人,若非受体质所困,常年缠绵病榻,想来也会有一番作为。
“……”
因已有了昨日的经验,这回要顺手不少,只是涉及到天地灵火,一个疏忽就有叫人灰飞烟灭的风险,时俞并不敢大意,全神贯注、十分小心地控制着灵火深入。
……
待神识耗费得差不多时,时俞略带疲惫地收回灵火,结束了今日的活。
察觉到顺着灵火回到自个儿体内的纯正阴气时,她轻呼了一口气,暗道:“比昨日还多了些……”
那边,李渊看她面有疲累,忙道:“时小友快些回洞府歇息吧,初初破境,还应尽早稳固下境界,起元,你去送时小友回洞府。”
经过这两日,李渊对她的称呼不知不觉变了。
时俞看李起元过来,摆了摆手:“不必送了。”
李起元也不想和时俞单独相处,总觉得浑身刺挠、不自在得很,听她这么说,立即站定不动了。
李渊见儿子这样,心里暗骂一声不开窍,亲自把时俞送到大门口,在时俞再三表示不用送了后,才停下脚步。
又还有些不放心,暗中派了几个护卫跟上:“远远护送时姑娘,看她进了洞府再回来,莫打搅到她。”
李起元不以为然:“她都筑基中期了,寻常人哪会伤得到她。”
“时小友给你娘消解阴气,耗费了大半神识灵气,若真遇到那等不开眼的这会儿寻她麻烦——”李渊说到此处,忽然皱眉看了李起元一眼,没好气道,“我看你就是最不开眼的蠢货。”
李起元又被骂了一句,心中忿忿不平,只敢小声嘟哝:“一口一个蠢货蠢货,真是……”
李渊冷笑一声:“时小友修炼进境神速,且根基并不虚浮,更别说她还身怀天地灵火这等神物,压根不像是人道最末等筑基。”
李起元闷声道:“可她道台浑浊无色,是做不得假的,不是人道筑基又是什么。”
李渊摇了摇头,沉思了一会儿,才道:“或许……她是出身自什么隐世大族,隐藏身份出来历练的。”
“元界浩瀚无穷,未尝没有什么隐藏伪装道台品质的法子。总归,你对时小友务必要客气,能亲近亲近最好。”
“……”客气?亲近亲近?
李起元想到自己被时俞按着打、毫无还手之力的样子,扯了扯嘴角。
李渊继续道:“不管是出于她可能隐藏的身份,还是她自身的潜力。且,记着,你娘若真能痊愈,你便是给她磕头也不为过。”
听他这么说,李起元再不情愿听,还是乖乖应下:“我知道了,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