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千里之遥

这一张符画好,耗去了足有一个时辰,日头越发往西斜去。

因飞星龙游符只得一人使用,休息片刻后,时俞便抓紧时间继续第二张。待第二张画完,她看了看天色,皱眉道:“天黑前制不完四张来。”

说罢,便把泥塑佛像往倾洲怀里一扔,照此速度,天黑后再撑上一段时间即可,倾洲几个应当能应付得来。

倾洲了然点头:“阿俞你安心制符,其余的交给我们。”

时俞嗯了一声,继续埋首勾画源纹,好在初时上手还有些陌生滞涩,画好两张后渐渐熟悉,原本的生疏褪去,制符速度便越发快了起来。

如此紧赶慢赶,才总算在天黑之前制出三张来。待第四张刚画上几道源纹,天边最后一丝日光隐没,周遭黯淡,唯有水幕天华散发淡淡蓝色莹光,点缀着流水泠泠声。

古漠上蛰伏一整个白日的虚灵伺机涌出,一股股黑气从沙丘中冒出,幽幽鬼火如一只只漂浮悬空的眼睛,咻呼一下就蹿出一片。这些黑气鬼火由古漠深处的煞阴之气凝就,明明没有实体,却又能随夜风飘摇晃荡,跟被擀面杖滚过的面团一般,身形拉得极长,瞧着分外诡异骇人。

察觉到活人气息,附近一片的虚灵在生成刹那,立即就或嘶吼或怪笑地朝时俞几人扑来,贪婪无度的垂涎气息毫不遮掩。

倾洲手握泥塑佛像置于身前,灵力注入激发,佛面仁慈含笑,湛湛佛光撑起方圆几尺的安宁之地。

虚灵毫无畏惧,一张张男女老少的模糊人脸透着饥渴的光芒跃向金灿灿的佛光,转瞬嗤嗤消散,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倾洲在这边维持着泥塑佛像的消耗,吉玉和墨瞳二人则紧守在两侧,处理着偶尔有幸冲进佛光的漏网之鱼。

佛光笼罩之下,时俞盘膝坐在地上,并不受耳畔声音影响,专注凝神地继续手中动作。

终于,待第四张符也制画完毕,她落下笔,一把抓起灵符,起身看向三人:“走吧。”

一人分了张符,时俞交待一句:“灵符激发后,随我一路往东即可,此符一息可跨越千里,有晕眩、肌肤刺痛之感实为正常,不必惊慌。”

说罢,尤有些不放心,又取出两张护身灵符拍在吉玉身上。

吉玉扁了扁嘴,知晓自个儿修为最低,装模作样叹了口气。

时俞莞尔,见三人都已明了,不再浪费时间,她两指并拢,灵力迅速涌动,融入灵符之中。随着灵力的注入,符纸上相互嵌连的复杂源纹开始逐渐放出微光,闪烁不定。

几息后,微光渐渐变得明亮,源纹越发活跃起来,如烧沸的水壶不住被扑涌顶起的水壶盖。

四人都清楚感知到,强大的能量在灵符中汇聚。

“这便是四品灵符吗……”

又几息过去,她手中这张飞星龙游符猛地放出一道耀眼的光芒,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强烈的波动,四周的光线都变得扭曲起来。

一股灼热感笼罩身躯,这一刹那,时俞看到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不清,身体被迅速穿梭而过的扭曲空间所包围。

见她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仿佛化作一道飞虹朝东方疾掠而过。倾洲几人也赶忙激发灵符,追随而去。

跨越千里的过程中,时俞感受到方圆百里之内的景物在眨眼间掠过,风声如利刃划过耳畔,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扭曲不定。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包围着她,让她感受到全身上下像被撕裂,跟被万千细针扎过般,虽算不上十分疼痛,却也难受得很。

好在这股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就结束了。

当重新站定在实地上后,看了一眼周围景色,便能确认已成功瞬移了千里之遥。

此时,她正身处一座山谷之中,高耸的山峰环绕,茂密的树林散发着清新的气息,周遭生机勃勃,花香阵阵、夜虫啼鸣,和魍魉古漠中生灵零落、荒寂苍凉的景象截然不同。

倾洲、吉玉和墨瞳三人也相继出现在她身旁,站定后看到周围景象,跟着松了口气。

“诶唷,嘶——”吉玉因方才残存的撕裂之感痛得龇牙咧嘴,庆幸着临走前时俞给他拍得那两张护身灵符。

好不容易缓了过来,抬头看清周遭后,又忍不住哇了一声:“姐姐,你这灵符也太好用了吧!”

墨瞳也忍不住道:“这符确是极为神妙实用。”

时俞笑了一笑,好用归好用,造价却是不菲,制起来也颇耗心神,一天至多画上几张罢了。

好在眼下已出了魍魉古漠范围,便算是安全了:“还好出秘藏后,我们并未被传送至古漠深处。”

否则,一张符还真不一定搞得定。

这段时间,心神一直未曾放松过,时俞面有疲累之色,她取出云舟,手一托,云舟飞至半空迎风而涨:“先进云舟休息休息吧,天亮后寻个城镇找人问问,辨清此地是为何处,再跟着地图上路。”

于是四人一齐登上云舟,各自安顿下来。

房间内,时俞躺上床板,旁边窗户半支起,看着窗外夜色,她徐徐合上双眼。

此行收获极大,却仍有许多不甚明了的地方。倾洲得了青云道君的传承九冥剑,自己收了九幽图,九冥剑、九幽图,听着名字倒像是一脉相承,气息也有几分相近,却不知究竟源自何门何派。

再者九尾赤狐身为秘藏主人葬身此处,又因何与青云道君死后仍纠缠千年万年。

还有这充斥着虚灵、煞阴的魍魉古漠,又到底是如何形成的,那十八佛修大能的金身、庙宇……万仇郡此处边陲沙漠,内中许多密辛过往,像蒙了层层迷雾,奈何她此时修为尚浅,又行程匆忙,没有机会详细探明了。

总归,万事万物有缘再说,说不得日后还有再回来的机会。

……

步入筑基后,无需以睡眠给养精神,时俞便几乎没再睡过觉,夜间都是打坐修行度过。

这段时间心神一直紧绷着,倒难得有困意袭上,这么一躺下,只觉得难得的放松舒坦,便稍放纵一日,停下修炼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