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俞瞥了一眼,看谢知浔先是以指腹按压三叶兰根部土壤,再拨开周围草叶细细观察,忙活一番后,提笔记录下土壤湿度、腐叶多少、喜阴惧阳等信息。
而后拿出小铲子就要去挖。
时俞微微蹙眉,袖中藏恨笛滑入掌中,握住递过去拦住他手。
谢知浔被打断,一时反应不过来,愣了好一会儿,才呆呆转头看向她。
时俞提醒一句:“根部有毒蝎。”
说罢,她朝谢承看去一眼。
时俞感知敏锐,自是没忽视她刚刚伸出藏恨笛拦谢知浔时,谢承下意识凝聚在掌中涌动的法力。
显然,若是自己有异动,谢承第一时间就会先对她动手。
这么谨慎……
谢承这人一举一动皆看得出,对谢知浔的安危在意到了极点。
只是,谢知浔懵懵懂懂,谢承对灵植更是一窍不通。三叶兰根系之下,偶尔会伴生毒蝎,判断方式是看其第三片叶子经脉是否有异色。
这毒蝎尾钩灵活、速度极快,若不是自己拦这一下,谢知浔要有苦头受了。
换了寻常修士,时俞懒得提醒,三叶兰伴生的毒蝎毒性微弱,修士有灵气护身,被蛰到只会造成些许麻痒,并没什么大碍。
但谢知浔毫无修为,被蛰上一口可不好受。
谢知浔眨巴眨巴眼,就见时俞伸出一根手指,轻晃了晃三叶兰最底下的那一片叶子,转瞬,便见其根部土壤松动,一只小拇指大小的毒蝎晃着色彩艳丽的尾钩,窸窸窣窣爬走了。
顿时,谢知浔露出孩童般的惊叹眼神,亮晶晶看过来。
时俞对这目光有些受不住,挪开眼去,越发肯定心中猜测,谢知浔心智发育不全,身上恐怕有些毛病在。
旁边谢承不好意思地笑笑:“多谢这位小道友,方才我以为……”
“无碍。”时俞微微颔首,知道他是忠心护主。
顿了顿,对谢知浔解释道:“三叶兰偶尔伴生毒蝎,采摘时看其第三片叶子,若叶片脉络呈现淡淡的紫色,其下十有八九有毒蝎在。这种毒蝎胆子小,只需晃一晃最靠近根系的第三片叶子,就能将其吓走。”
谢知浔点头如捣蒜,掏出纸笔记下时俞的话来,看着她的目光也跟着亲近起来。
之后,但凡看见一株新灵植,谢知浔就目光憧憬地看向时俞,等着她的讲解。
时俞一向是怕麻烦的人,更不喜欢哄孩子。
只是这人的眼神太过孺慕,叫人招架不住,只好三言两语讲个几句。
她说的这些都不是秘密,辨认灵植、熟知灵植药性是炼丹师必修课。
但炼丹师向来稀少,像她这般懂得这么全的人自然也少,几番讲解下来,谢知浔听得如痴如醉。
就连谢承在旁边,尽数旁听下来,目光中也不由露出几分惊讶之色。
时俞碰到那些带毒的灵植时,怕谢知浔处理不当小命一命呜呼,讲得会格外细致些,谢承一路听下来,终于忍不住试探问道:“小道友精通毒理?”
时俞随口道:“略懂罢了。”
谢承点点头,想说什么,可张张口叹息一声,又止住了。
……
天幕将黑时,谢知浔同谢承比划了一通,谢承立刻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对众人道:“此处灵植大多被采光,若想有其他收获,得进得更深些。”
众人听罢,也没什么不满。
今天一整日都还在最外围打转,没怎么遇到灵兽袭击,偶尔出现一头不开眼的,他们还没来得及出手,谢承第一时间就给干掉了。
这钱太过好挣,拿着烫手心虚。
夜间行进易生变数,众人找了处开阔的平地,生起篝火,围坐休息。
炼气期尚不能辟谷,大家借着篝火,纷纷烤制起提前准备好的食物。
散修向来是一枚灵石掰成两半花的,准备的食物大多是面馍、烧饼、肉干之类方便携带不易腐坏的。
时俞不想招人注意,拿出的食物也只是寻常的肉干。在篝火上熏烤加热后,默默入口咀嚼。
再看谢家主仆二人,谢承从芥子袋里取出持久且无烟的上好炭火,又架起口精致的小锅,熬煮起灵谷来。
时俞看去一眼,谢承拿出的灵谷既非一品的珍珠米,也不是二品的白玉稻米。
悠悠清香散开来,沁人心脾,香味十分独特。时俞垂下眼睫,认出是三品的天香米。
她一直吃的二品灵谷白玉稻米,三斤就要百两银。这三品的天香米,价格更高,一斤就要两枚下品灵石。
且天香米在坊市之中,时俞还没看到过有卖的,在这里算是个稀罕物了,怕就是在府城,也只有极少数人吃得上。
在场众修士闻到天香米这味道,登时觉得口中食物索然无味起来,眼神不住往谢承面前的锅瞟去。
财不露白,谢承修为不错,但为人处世却过于粗心大意。
他出手阔绰过了头,明明白白把身家丰厚写在脸上,恐怕是此前生活环境颇为单纯的缘故,无需在意太多。
但……若是一直如此,迟早招致祸端。
且他就自己一人也还好说,偏偏身边带着谢知浔这么个不知世事、宛若孩童的人在。
时俞摇了摇头,总归她跟谢家主仆也就接下来短短几日的交集。陪同谢知浔采药这几天,有谢承在,应当也生不出什么幺蛾子。
天香米熬煮好后,谢承又取出一把灵菜,洗净撕碎添进粥里,盛出一碗递给谢知浔:“公子,出门在外条件简陋,先将就吃点。”
听见这话的众散修:“……”
三品的天香米,也叫将就吃点?那吴颢兄弟三人对望一眼,表情更是不悦,脸色沉沉,只觉得这两个一看就是世家出身的有钱人,着实有些不知好歹。
谢知浔接过碗,屁颠屁颠跑到时俞身边,递给她。
时俞不喜用他人碗筷,婉拒:“我已经吃饱了。”
谢知浔被拒绝了也不沮丧,跟谢承排排坐,将菜粥喝了个干净。
吃完饭,众人约定好守夜次序,分别围坐几团篝火,一一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