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女人穿着一件深色的丝质睡袍,肌肤在那抹深蓝色的衬托下更加白皙,银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膀上,还带着一点点潮湿的水汽。
不得不说,确实很美。
然而美丽的外表,往往也是一种陷阱。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伊斯特没跟对方废话,侧过身让开了出入口。
黑发男人一言不发地走近了屋子。他两手空空,并没有带什么东西,当然即使带了,伊斯特也不会在意。
距离二人约定的最后时限还剩下几分钟。
“你倒是挺守时。”
“挖苦讽刺就免了吧。”伏黑甚尔环视了一圈屋内,屋里倒也确实只有女人一个人,并且没有什么咒术的痕迹。“就这么确定我会来?”
对方虽然穿着随意甚至还洗了个澡,但开门的时候表情却没有动摇分毫,显然是对自己的到来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怎么可能,我又没有预知能力。”伊斯特耸耸肩,转身走向冰柜。“要喝什么?红酒?还是茶?”
“……不了。”
警惕性很高啊。
她想了想,索性直接拿了两瓶未开封的矿泉水放在桌上。
“你来不来对我影响并不大。”
男人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我说的是实话。”伊斯特坐回沙发,懒洋洋地靠在软垫上。“虽然我开的条件很诱人,但代价和风险也很大,只不过我这人喜欢下注。”她眯着眼,笑了一下。“二分之一的概率,赌一把喽。”
伏黑甚尔愣住了,片刻后,他肩膀一动,嗤笑了一声。
“哈!你这女人可真有意思。对不确定的事都这么有自信吗?”
“也不全是。你如果来就一定是掐着点到,这点我百分百确定的。”
“哦?”男人微微松弛身体,神情也变得有些吊儿郎当,干脆地坐在了另一张单人沙发上。“为什么?”
“嗯……你真的要听实话?”
他挑了挑眉:“我看上去像是那么小肚鸡肠的男人吗?”
确实看着不像。
“因为是否来我这对你来说,是一个重要的决定。”她用手撑着头,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我调查过一些你的过去,禅院本家的人,却因为反向的天与咒缚天生没有咒力,后来甚至脱离家族做起了诅咒师。”黑色的上衣包裹着隆起的肌肉,从进屋到现在,动作看似散漫却又在不经意间透露着一些属于练家子的习惯。“既然愿意逃离那种无可救药的烂地方,就证明你至少还没有变得和他们一样。”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些家伙可真是暴殄天物。”
男人没吭气。
伊斯特笑笑:“不是吗?以自身咒力归零为代价,却获得了异常强大的身体能力。无论是五感,机动力,爆发,愈合能力都远超普通人,甚至还能直接看到咒灵。”这种0咒力的状态,让他能够躲过结界的侦测,无声无息地潜入薨星宫,甚至游离在既定的命运之外。
“……没有咒力是无法祓除咒灵的。”
“不是还有咒具?况且一个人有没有价值也不是靠这个来判断的。”观察着青年的神情,见他并没有特别排斥,她便继续说了下去:“没有咒力就在禅院家得不到承认,但同时天赋却又在时刻提醒你,自己和其他人是不同的。”
自卑与自信这两种情绪同时缠绕着男人,渐渐地扭曲了他的心。若想和禅院家一刀两断,大可离开家族后去做其他工作而非诅咒师。所以伊斯特才会说禅院的“诅咒”依然缠绕在男人身上。
另外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身为强者的甚尔,骨子里必定一直在追求与强者的对决。最有力的证据,就是他对五条悟的态度。
“继续做诅咒师,无可救药又百般无聊的人生便会毫无变化,所以出现变数的时候,你有一定的概率会动摇。”
但真的做出行动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我很好奇,让你决定来我这里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伏黑甚尔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银发女人,哼了一声,忽然站起身来到长沙发前,居高临下地与对方对视着。
灯光洒在那头银色长发上,反射出温润的光泽,女人微微抬起下巴,始终带着淡淡的笑,侧头看着他。
“三个理由。第一,你和里世界关系匪浅,不光教廷,与意大利黑手党也有联系。”
虽然自己没藏着掖着,不过仅仅一天时间就查到了彭格列,看来他这边的情报网也挺厉害的嘛。
“第二,我喜欢你对禅院家的称呼。”说着,甚尔逐渐压低身体,拉近了与伊斯特之间的距离。
“哦?”青年离自己越来越近,伊斯特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烟味。唔,原来他抽烟啊。“那第三点呢?”
“是个美人,而且很有钱,给得起丰厚的报酬。”说着,他顺手勾起一缕女人银色的长发,笑容带了点痞气。“就是看上去没什么警惕心。”
如此不设防只有两种可能,一,对自己的实力有足够的自信,压根没把他当异性看;至于二嘛——
甚尔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从自己的身上轻轻划过,在嘴角处微微停留了几秒,最终再度停留在双眼上。
伊斯特嘴角的弧度拉大,忽然直起身。二人之间的距离一下被拉进,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
然而她只是侧了一下,拿起桌上的那瓶矿泉水,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长发从指缝划过,像水一样,男人轻捻了一下手指。“薨星宫出现的那个女人,是吸血鬼?”
伊斯特挑起眉毛。这么问,证明对方已经知道了吸血鬼的存在,且了解自己的某些工作,再加上刚才提出的“黑手党”,给这男人提供情报的究竟是……
“别这么看着我啊,干这一行的,总要有几个中间人不是吗?”甚尔无所谓地耸耸肩,“那家伙跑的国家不少,恰好你在里世界还挺有名的。”
“……她确实是吸血鬼。”伊斯特拧开了瓶盖,“坦白说,你那个时候跑了给我减轻了不少压力,谢了。”
“哦对了,我不会让你参与这个工作的,放心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嘛,算了。”甚尔干脆坐在长沙发上,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女人。“另一个问题,你是人类吗?”
“……”伊斯特笑了起来,重新拧上瓶盖,转过身看着他。“你那位中间人,收集情报的能力不错啊,我都想认识他一下了。”
“有机会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找借口反而显得无趣。“不算完全的人类,一半一半,吸食人类的血液可以让我暂时血界眷属化。怕了?”
“没有,只是做个确认而已。”
花了两天时间调查,甚尔早就知道这个女人的背景深不可测,若是真的怕就不会来了。
虽然说是确认,但他笑得混不吝,伊斯特怀疑是在回敬自己调查他过去这件事。
“那么,你要如何与我签约呢,小姐?”
天与咒缚夺走了青年所有的咒力,在咒术界,他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所以用咒术师的方式肯定是不行的。至于魔术,虽然伊斯特的魔术导师,是一位擅长于创造使魔的魔术名家。但她和甚尔本身都没有魔术回路,除非有第三位魔术师参与,不然也不可能实现。
剩下的,就只剩下言灵,或者——
“猜猜看?”这下,轮到伊斯特俯视对方了。“是非常简单的方法,简单但有效。”她走到黑发青年面前,垂着头,伸出手指,似乎是想触碰一下对方的头发。“一旦结下契约,就牢不可破。”
“到死为止?”
“是啊,到死为止。”
女人的声音轻柔,有种奇妙的,蛊惑人心的力量。嘴角挂着一抹微笑,紫色的双眸含着淡淡的水光。
但,这双眼睛中,并没有浓烈的情感或是爱意。
伏黑甚尔笑了起来,他干脆伸出手,搂住女人的腰,将她整个人拉到了自己身上。二人直接靠在了沙发柔软的垫子上。
“好啊,那就来试试吧。”
“让我看看这契约是否真的如你所说的那般,牢不可破。”
不知不觉间,伊斯特已经坐在了男人的大腿上。微凉的指尖触碰对方的脸颊,她凑了过去,鼻尖几乎碰到对方的鼻尖。
柔软的嘴唇先是碰到了下巴,甚尔下意识仰起脖子,喉结便被女人的双唇轻轻贴上。
这一瞬间,他的肌肉绷紧了。
多年的战斗经验,在生死间求生的本能,让他的身体迅速进入了防御模式。因为这并非普通的调情,更像是被未知的猛兽咬住了喉管。
感受到手掌之下的身体瞬间僵硬,伊斯特安抚似地用指腹划过带着温度的躯体,她的双唇已经来到了脖颈,接触到了血管上的那层皮肤。
在对方再度放松下来的同时,她的双眼闪过一片血色,口中的獠牙瞬间刺进了薄薄的皮肤之中!
与夏油杰那宛如甘露的鲜血,与她之前嗅闻,或是摄入过的任何血液都不同。这次,流入她口中的液体醇厚得像是美酒,仅仅几口,意识便开始有些飘飘然起来。
双臂被紧紧握住,然而对伊斯特来说,这般力道也只是不痛不痒。她当然也知道必须尽快停止这一行为,但男人的身体对各种咒术,诅咒都带有一定抗性。和夏油杰那时不同,能感觉到,血之契约的缔结受到了阻碍。
仅仅一次吸血的行为,便犹如本能一般学会了如何与人类缔结眷属契约。
想想也是讽刺。
“……唔……!”
手臂上的力道又变重了,对方似乎感觉到了她在跑神。是在抗议吗?
万幸的是,那种受到阻碍的感觉逐渐减弱。在契约缔结的一瞬间,尖牙便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能涌出甘美血液的脖子。
脑子还有点飘飘忽忽的,有点像小时候她偷喝父母酿的酒时那种感觉。自打成年后,就再也没感受过的醉酒,居然通过这种方式实现了。
身体带着一股倦怠感,女人懒洋洋地用手指抚摸着那片已经带上刻印的皮肤,笑了起来。
“嗯,看起来契约成功了。”
话音刚落,后背猛然传来的力量将她重新压回了男人身上。
嘴唇被猛地镬住,未能及时收回的尖牙刺破了对方的嘴唇,一时间,唇齿间都弥漫着那股对她有着巨大诱惑的血液的味道。
对上那双暗色的眼睛,伊斯特被酒精麻痹的意识才逐渐回笼——
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可不是什么乳臭未干的高中生。
而是一只实打实危险的,随时都会反扑的猛兽啊!
作者有话要说:设定上甚尔身体的特殊性会让他的血尝起来不太一样,类似于鬼灭的稀血。
成年人是这样(认真脸)而且伊斯特还是外国人,对感兴趣的对象她出手很快的。
不过该有的原则她是有的哈。
最后,低调,低调,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