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主任在教育局工作好些年了，虽然前些年，上头对他们这些教育者不怎么尊重。
但郑主任也因此经历过许多，见过许多人。
他知道人心要是自私起来，能够可怕到什么程度。
这些年在教育局，也见了不少，为了一个上学的名额，扯头皮的事儿。
更不要说，现在的教育规章制度其实还不怎么完善。
又考上了学校，又被迫让给家里其他人的事，也并不少见。
家里人闹得很了，当事人搞不定了。
自己把录取通知书改出去，学校和教育局也没有办法。
只要来顶替的人不是太差劲，一般都不会露馅。
但是现在，这个小姑娘明显是不愿意。
在这儿寻求他们教育局的帮助呢。
更何况这可是县里的高考状元是第1名。
这要是真的被人顶替了，别说只是大学损失了一个人才。
这要是被发现了，那边追查下来，他们教育局和学校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这般想着，郑主任斩钉截铁地说“不行，这不符合规矩。”
“可是……”许秋秋要的就是这句话。
但是她面上却是一脸为难，“可是我二婶说了，以前也有这样的情况来着。”
“就我们村隔壁有个人还把家具厂招工考试的名额让给了她弟弟，这不也没人说什么吗？”
“你说的那个都是老黄历了。”叹了一口气，郑主任颇有些苦口婆心，“再说了，这大学可跟那些厂里的招工考试不一样。”
“他不是按人数录取的，而是按照规定的分数线划分，就算你放弃上大学的机会，也不会让人补上，只是会少了你这个人而已，小姑娘，你可不能意气用事啊！”
“是这样吗？”许秋秋眼里含着泪，显然有些绝望，“可是我家里为了这件事，日子都过不安生了，您就不能通融通融吗？”
这……
这也不是他通融就能成的事啊！
郑主任眉头紧皱，显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就只是一个教育局的主任，可不敢挑战法律的权威。
他这正思索该怎么办呢，对面办公室的人早就坐不住了。
一个中年妇人快步走进来，“郑主任才上班呢，您这怎么哭哭啼啼的，是发生什么事了？”
说着，这中年妇人一双眼睛在郑主任和许秋秋身上扫来扫去。
这个老郑别不是欺负了人家姑娘吧？
“哎呀，郝主任，你想什么呢！”
办公室对门多年，又是共事的同事，郝主任眼皮子一掀，郑主任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为了维护自己的名誉，郑主任赶紧道：“郝主任，你来的正好，都是女同志，你应该比我更会开导人。”
“你快来劝劝这个小姑娘，这考上大学可不容易，怎么还能让来让去呢？”
“啧……”顶着郑主任人看救星一样的眼神。
郝主任叹了一口气，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
可等到了实际工作中，正男女的差距一下子显现出来了。
哪怕她也是工作多年的老同志了，但局里有些事儿，还更愿意安排年轻的男同志，也不用她。
郝主任正愁没有机会建功立业呢，这不，机会就送上门来了。
郝主任十分热情，干脆就把许秋秋带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不但拧了帕子给她擦脸，还亲自为她泡上一壶热茶。
许秋秋捧着茶杯，一双眼睛红彤彤的，看着就叫人忍不住心疼。
更别提，许秋秋出来前只是换了一身衣服，并没有刻意的收拾自己。
那脸上被许冬妮按出来的红印，还没有消失。
让郝主任看了都忍不住母爱泛滥，连对她说话的声音都轻柔了几分。
在许秋秋的特意渲染之下，郝主任很快就了解了前因后果。
对许冬妮这个上门逼迫姐姐让出名额的女孩子，也有了初步的印象。
这倒是个骄横不讲理的。
即便是考上了大学，也是大学里的祸害。
还好没考上，不然走出去真给他们县里丢脸。
许秋秋可不知道郝主任在想什么。
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的目的达到了。
一个迫切的想建功立业，做出成绩。
一个就需要一个有威严，有话语权的人来帮她震慑许家那帮子人。
两人一拍即合，郝主任后来是亲自把许秋秋送出了办公室。
那态度，说她们亲如母女也有人信。
这可真好啊！
许秋秋一脸轻快地回到家，心里还想着明天要不要去一趟渔民村。
亲口告诉许冬妮这个“好消息”呢。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许冬妮就找上门来了。
彼时，许秋秋虽然才刚刚起床，但时间也说早不早了。
都九点多了，许小志都已经自己起来学习好久了。
就她一个人还在琢磨早饭吃什么好？
包子馒头还是白粥，再要不然出去买点？
还没等许秋秋琢磨出来呢，院门就被人十分大力地推开了。
来人用力过猛，铁制的大门，被推开后，撞向两边的墙。
那发出来的声音可比木板门刺耳朵了。
“谁啊？”正在做题的许小志主动起身去查看。
他说好了要保护姐姐的，就这么一点小事，他原本是不想惊动许秋秋的。
但是来人太过凶猛，许小志下意识想躲。
但想起自己可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他又挺直了背脊问：“冬妮姐，你干啥啊？”
昨天已经来过了，今天又来，莫非还是想找茬？
许小志下意识往许冬妮身后看了看，一脸防备。
但许冬妮今天格外地冲，她压根就不想跟许小志这个怂货讲话。
一把将他扒拉开，就要往屋里闯，“许秋秋呢，你给我出来！”
许小志是个没脾气的人，但奈何他昨天才受了刺激。
一见许冬妮这样，他拔腿就跑过去挡住她，“我姐还没起呢，你有啥事跟我说，我转告他也是一样的。”
“许冬妮，你干啥呢？”周英兰从后头追上来还有些气喘吁吁的。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闺女是发什么疯，这一大早起来就往城里冲。
说是要去找许秋秋算账。
算什么账，他们家跟许秋秋的账可多着呢。
周英兰并不介意许冬妮去找许秋秋麻烦。
但不能在这个时候，不然他昨天那些好话不都白说了吗？
这般想着，周英兰紧赶慢赶的，可算叫他给追上了。
但许冬妮还是一脸气愤，就算见着周英兰也没有丝毫减弱。
她撇撇嘴，“妈，你别管，今天我非要让许秋秋给我一个交代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