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兰棠绝美的脸上泛着舍身为人的大义之光,四十五度角抬头,忧伤地望了眼天空,声音悲悯。
“由我来勾引外族之王,等他们爱上我,再让他们下令放过我族族人。”
她为了族人,甘愿奉献己身,想必族人们一定很感动。
“……”族人们不感动,并用一种关爱智障儿童的眼神怜悯地看着她。
看来是之前烧傻了。
大家权当没听见,接着争执,越吵越凶,甚至已经有人动手,菜鸡互啄。
苏兰棠被无视,脸颊浮起一股下不来台的难言尴尬和羞恼。
她转头望向抱手靠着树干观望事态发展的阿鸢,期望他能为自己说句话。
然而莫奇鸢现在巴不得和她能离多远是多远,两人赶紧撇清关系,怎么可能理会?
苏兰棠气得咬牙跺了跺脚。
“哎……”族长婆婆长叹一声,拐杖敲击地面示意所有人安静,掀起眼皮看向陈骨笙,问,“阿笙,你有什么想法?”
陈骨笙抱手靠着墙壁角落,正在思考今晚吃什么,等所有人看过来,才回过神。
“外族捕食我族,无非是因为我们的血肉有利于他们,只要消除这点即可。”
立马有人反驳,“你说的方法之前也有族人试过,但是没成功,不行。”
“不能消除那就覆盖。”陈骨笙面色平静地接道,“在血肉中增加毒素,一吃就废。”
“好主意!”大伙儿拍手称绝,“就不信这样他们还敢吃,吃不死丫的。”
谁知陈骨笙却摇了摇头,“直接吃死不好,最好是吃了后痛得死去活来,哭着求着我们给解药,然后我们以此为要挟,找他们索赔巨额损失费,为所欲为,岂不快哉。”
族人们:?!还得是你,不愧是他们族中眼睛绿到发黑的女人,恶中大才啊!
苏兰棠站出来反驳,“但是你有没有考虑过,一旦我们失去价值,外族会毫不犹疑地杀死所有人,你是想让我们灭族吗?”
灭族?!
仔细一想还真是。
寿种血肉提升寿命的效用虽然很强,但必须保持活性,一旦离开身体,一日后就会失去活性,所以被抓后不会马上被杀,而是囚禁起来养着,随时割肉取血,直至死亡。
外族绝不会让他们灭族,甚至还会想方设法增加他们的生育率。
“这的确是个问题。”陈骨笙点头承认,然而不等苏兰棠得意,继续道。
“所以还要加上诅咒,让直接或间接杀害我族的人受到诅咒,甚至,不怕死的还可以用生命灵魂为代价,主动诅咒他人。”
此事她说起来流畅不带任何停顿,想来早已深思熟虑过。
“?!”族人们顿时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这样他们以后岂不是可以横着走!
“哼。”苏兰棠泼冷水,“说得好听,怎么可能做得到?”
确实,这听起来就像一个异想天开、不切实际的梦。
大家心情更加沮丧,一个个蔫了吧唧。
若是完全没有办法,还不至于如此难受,有办法却做不到,无异于行走在沙漠里即将渴死,好不容易看见绿洲,却发现是海市蜃楼的绝望。
“谁说做不到?”陈骨笙从怀里掏出一本泛黄的古书,翻开第一页念,“咒毒体,血肉含剧毒,被杀后灵魂可诅咒杀人者,也可以生命为代价,诅咒他人。”
众人双眼放光,欣喜欲狂地抢过书,定睛看去,眼中的光随之泯灭。
书中只画了咒毒体成功后的花纹模样,简单写了下咒体的阵纹样式和毒体所需大概材料,具体还需自己研究。
粗略估计,至少百年才能成功。
而外族入侵,只剩三年。
来不及,根本来不及。
族人们悲痛欲绝,失声恸哭。
曾经有一份为所欲为的机会摆在眼前,他们却来不及抓住,何其可悲。
“呜呜呜……现在研究,根本来得及啊!”
“苍天啊!何其不公?”
苏兰棠亦是伤心地抹着眼泪,意有所指地责备:“你为什么不早拿出来?若是……”
听见这话,不少人不满地看向陈骨笙,表情带着谴责。
陈骨笙翻了个白眼,嫌弃地怼道,“早拿出来你们会信?”
若非神谕,族人压根不信外族能找过来。
她对上众人心虚移开的目光,漫不经心道,“而且,谁说我现在才开始研究?”
???!!!
所有人不敢置信地呼吸一窒,小心翼翼期盼地望着她,连呼吸都放轻了。
“刚来岛上那会儿,我就开始研究了,你们不是见过吗?”陈骨笙指着那几个曾经被关小黑屋的族人,“黑屋里的黑池就是我的研究,差不多快完成了。”
所以,原来那不是在动用私刑?
大家想到背后说的坏话,有些尴尬。
易小慈试图转移话题,大声夸奖,“不愧是阿笙,你卜算可真厉害,竟然那么早就算到外族会打来,还提前准备。”
“并非卜算。”陈骨笙摇头,理所当然道,“我们能找到这里,其他人自然也能找到,早晚的事,不用想都知道。”
族人:“……”
他们就想不到,谢谢。
咒毒体的研究已经接近尾声,主要缺人试验改进,由于试验过程过于疼痛,大家都不愿意当实验品。
到底有多痛呢?
曾经被迫尝试的人表示,一辈子的痛都提前吃完了。
最后抽签决定,族中100岁到1900岁的族人参加试验。
每天两人,上下午各一人,每人两小时,公平起见,抽过的人不再参与之后的抽取,直到所有人都轮过。
少部分族人怕疼,不愿意参加试验。
反正到时候大部分族人都转变了,外族忌惮之下,也不敢得罪自己。
对于这种人,族里并不强求。
巧合的是,所有愿意参加试验的人都轮过一遍后,咒毒体刚好研制成功。
试验成功后,族人又再一次经历蚀骨锥心之痛,才成功转变为咒毒体。
这时,又有不少之前不愿意参加试验的人哭着闹着要转变。
性命攸关,大家对这种人虽看不起,却不会阻拦。
结果这些人却因完全无法承受其中疼痛,不能在转化过程中保持清醒而失败。
无关意志,试验才是转化成功的关键。
可惜,如今后悔也无用。
陈骨笙也没有转变,单纯怕疼。
苏兰棠则是考虑到之后攻略男主的剧情需要,也没有转变。
时光匆匆,眨眼两年过去。
陈骨笙打着哈欠开窗通风,眼角余光瞥见窗台上静静躺着一束白色小野花。
她抬眼望向对面树上的莫奇鸢,拿起花束,手指轻轻触碰花瓣,小声嘟囔,“还是珍珠更好些。”
不过白嫖嘛,要还嫌弃就太没礼貌了。
她将花束插在石盆中,随后铺开一张纸,开始日常的胡乱写画。
莫奇鸢叼着根狗尾巴草,侧身躺在榕树枝丫上,目光专注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心中烦躁。
花收下了,好感度却仍旧一点没涨。
他自悔婚后,便开始光明正大的追求陈骨笙,至于移情别恋的理由也有。
当初他被人追杀,陈骨笙机缘巧合下杀了那些追杀他的人,间接救了他一命,自此一见倾心,不可自拔。
这两年多,他为了追她什么都做了。
送花送财、单独相处、亲密互动等,在愿力作用下,世界为两人制造了许多能够提升好感的场景,但是毫无用处。
莫奇鸢翻过身枕着双手,怔怔地望着头顶树叶,脑中思绪纷乱。
一定有哪里不对。
就算他之前喜欢过苏兰棠,也不该一点好感度都不涨。
之前在半爱契约的作用下,好感度也可以正常增加,为什么封印后反而不行?
难道……
莫奇鸢脑海蓦地劈下一道闪电,猛地坐起身子,险些从树上栽下来,身上冒出一层薄汗,拳头不自觉地捏紧。
不对,从一开始就错了!
不是封印半爱契约才能正常攻略,而是半爱契约才是成功攻略的方法!
“……”莫奇鸢沉默许久,捂着脸躺了回去,叹息道,“还真是厉害啊……”
为了误导他们,一开始便将正确的攻略方法暴露于人前,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误导他们无法攻略是因为半爱契约的存在,进而主动封印契约。
假如没有半爱契约,他会怎么做呢?
在察觉对方无法正常攻略后,一定会使用愿力,成功得知半爱契约,接着会在这个世界想办法让她签下契约,最后攻略成功。
看来这片宇宙的神主,比他之前遇到的,都要来得深不可测和……可怕。
“呵呵……更有趣了。”莫奇鸢难得被激起好胜心,喉咙里发出低沉愉悦的笑声。
既然本世界已无法攻略,难道要放弃,等下一个世界?
……不,没有下一个世界了。
主动暴露弱点以误导他们,说明祂早已洞悉了他们的打算,并提前布局。
他有种强烈的直觉,本世界结束,就是最终清算,本宇宙神灵、外来神树之种以及他们这些入侵者,将迎来最终决战。
莫奇鸢自然而然地想到神树之种陈不归,想到他对陈骨笙的言听计从,甚至心甘情愿地配合她限制消除自己的能力。
别说让他吞噬这片宇宙,怕是陈骨笙想要吞噬他,陈不归都会开心地笑着点头答应,恋爱脑看了都甘拜下风。
根本不可能赢。
原来,当苏心暖试图勾引代理神控制神界时,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被逼到绝路。
“呵……”莫奇鸢嗤笑出声,也不知笑谁。
以他对苏心暖的了解,无论最后攻略成功还是失败,都会派人来灭杀陈骨笙。
且不说能不能成功,就算成功,陈不归也不绝会放过他们,可惜苏心暖至今还看不明白,还做着成为宇宙新任神主的美梦。
事到如今,唯有在本世界成功攻略祂,得到神主之心,才是唯一的活路。
不能急,再想想。
一定还有办法。
莫奇鸢运转身上的愿力,无形的气在周身流动扩散,无声无息地影响整个世界。
三个时辰后,他睁开眼,从树上一跃而下,轻盈地落在陈骨笙窗前,屈指轻轻敲了敲窗沿,“可以聊聊吗?”
“当然。”
陈骨笙似是早有预料般的扬起唇角,放下笔,收好桌上的纸张,开门请人进来。
转身坐到桌旁,给他倒了杯茶,说了句“请”,又给自己倒了杯,端起热茶轻抿……
嗯,不好喝,想念大陆的茶叶。
莫奇鸢坐到她对面,注意到她手腕上戴的手链,六颗木珠用红绳连接,分别刻着不同的字——山、水、除、却、难、经。
什么意思?
“冒昧问一句,你手链的木珠,刻的这几个字有什么意义吗?”莫奇鸢好奇地问,“我记得,难经好像是本医书。”
“意义?”陈骨笙眼中闪过迷茫,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只是雕刻的时候,脑中刚好出现这几个字。”
莫奇鸢只当她是不想说,才故意找的理由,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应该能看出来,我在追求你。”
莫奇鸢开门见山,直言不讳,“可是我很疑惑,为什么你一点好感都没有增加,就算我之前喜欢过其他人,对你的那些追求,正常人也不该完全无动于衷。”
他倾身靠近,海棠花的香味袭来,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她的手,轻柔地放在自己绝美的脸上,凤眸潋滟溢满深情,优雅低柔的嗓音含着蛊惑和勾引。
“感情这事,并非依靠理智就能完全压制,就像有些事明知不可为,感情上却还是无法控制,可你为什么却一点都不心动?”
他侧首轻柔地在她掌心落下一个吻,呼吸灼热,整个人如同蛊惑人心的海棠花妖,撩人得紧。
心动并非没有理由,容貌权势利益等都是理由,甚至在理智开始分析前,感情就已经提前被捕获,不受控制的心动。
更何况,他还是“愿”。
陈骨笙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状似玩笑似的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说,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