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蔷看着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得有些刺眼，她的眼眶有种灼烧感，生理性的液体开始充盈浸润。
凌吟开了床头灯。
昏黄的灯光比手机屏幕要来得温和，颜蔷适应了一会儿光线后，才拿过手机。
时间太长，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屏幕熄灭。
颜蔷用力的眨了几下眼睛，异物感让她仍觉得内眼睑被摩挲着，很不舒服。
缓了会儿后，她拿着手机起身走到外厅给霍岐回电话。
响了两声就接了。
“这么晚，出什么事了吗？”颜蔷的声音有些哑，是一种没睡醒的惺忪，还夹杂着点点鼻音。
“吃东西吗？”霍岐突然问。
颜蔷差点没反应过来。
她看了眼手机，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这个点吃什么东西？
更何况，她现在人在阳岭，又不是在京海。
“我在睡觉。”
颜蔷揉了揉太阳穴。
霍岐“嗯”了一声，语气很淡，“睡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她说。
有荣熙这个瘟神，她哪里睡得好，整个人混混沌沌，霍岐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她正在做一个不太好的梦。
所以在醒来的那一瞬才那么的惊吓。
更何况，凌晨三点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好。
“那就起来，陪我去个地方。”霍岐说。
“？”颜蔷说，“我不在京海。”
“我知道。”霍岐那边声音略显空旷，“我在酒店楼下，你自己下来还是我上去？”
“你在阳岭？”
颜蔷下意识的走到窗户边，撩开窗帘往下看去。
酒店门口确实停了辆车。
“你闪下灯。”她说。
话音落地，酒店门口那辆车的车灯闪了两下。
颜蔷就这么站在窗边。
距离有些高，她根本看不清车里究竟是谁，可那两下闪灯，仍旧在她心里荡起了涟漪。
大概是没听到她的声音，霍岐推门下车，握着手机抬头朝上看。
凌晨三点的酒店，只有那么一间房的窗帘被掀开，露出细微的光亮。
明明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却依然让人有种隔空对视的感觉。
她不知道霍岐是怎么到这里的，也不知道霍岐是怎么知道她在这间酒店的。
但这一刻，她突然有一种安心。
像是浮萍在这一瞬找到了岸，她所有的畏惧都因为他的出现而被击散。
“你等我一下，我换件衣服就下来。”
颜蔷换了身衣服。
见凌吟也起身要跟她出去，她说：“你在房间休息吧，我下去见个人，明天围读之前我会回来。”
凌吟看了眼时间。
凌晨三点。
老板发话，她自然得听：“我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你要遇到危险就给我打电话。”
“好。”颜蔷说。
颜蔷已经走到了门口了，凌吟突然又跟了上来，“我送你下去吧，这酒店也未必安全。”
…
车就停在酒店门口。
颜蔷里面穿了件长裙，长裙外面套了件风衣，口罩和帽子都戴着。
车里只有霍岐一人。
颜蔷上车后，凌吟目送着车辆离开再才转身朝酒店里走去。
车里很安静。
颜蔷系好安全带，侧过脸看向身侧正在开车的男人，“你怎么会在阳岭？”
这里并不是一个商业发达的地方。
更何况，他一个刚刚从霍氏辞职的人，应该也不至于在这里发展他的商业版图。
还是在这个时间。
“你想说什么？”
霍岐目不斜视，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那语气，仿佛在问：你不会以为我是因为你来的吧？
经历了这么多，颜蔷不会自作多情的这么认为。
阳岭并不是一个很大的地方，这个时间，路上别说人了，连车都几乎看不见。
不算太宽的马路上，一眼望去都只有他们这一辆车。
“去哪里？”颜蔷问。
霍岐没回答她。
颜蔷对这里也不太熟悉，虽然知道霍岐对她有恨，但也知道霍岐并不会危及到她的生命安全，所以即便他不说，她也知道，这一趟并不会发生什么。
两人一路沉默。
车并没有开多远，颜蔷看了眼窗外，路灯渐渐从她的视线里远去，前路有些黑暗。
她再一次看向霍岐。
“你是要去海边吗？”颜蔷问，“看日出？”
阳岭这个地方很奇怪。虽然地名里带了个岭字，这里也确实有山，但另一边是靠海的，只不过这边的海没有柔软的沙滩，没有平缓的海岸线，只有陡峭的崖边。
“不。”霍岐漫不经心的开口，“我只是把你扔进海里喂鲨鱼。”
这话能信才有鬼。
颜蔷“嘁”了一声，看着黑沉沉的天幕，她说，“这个天气，未必能看到日出，天气预报说今晚要下雨。”
来阳岭之前她已经查过天气。
因为预报说今晚有雨，所以她原本是打算在州海住一晚，等天亮再来阳岭的。虽然被荣熙一通电话打乱了计划，但这预报中的雨却一直没有落下。
“又不是下刀子，你怕什么？”霍岐说。
“我什么时候怕了？”
“不怕？”霍岐瞥了她一眼，“不怕一个荣熙会让你吓破胆？”
“……”
颜蔷哑口无言。
过了会儿后，她才说，“我不是怕，我是恶心。恶心和怕还是有些差距的。”
霍岐嗤了声。
颜蔷也不恼，任由着他开车，自己则安静的坐在那里，看着天幕阴沉。
哒哒的声音突然响起。
有雨滴落在车玻璃上，不过眨眼的功夫，雨势一下子就变大了，像是突然把天砸破了一个窟窿，那满天的雨就这么倾泻了下来。
天是黑的。
厚重的雨帘将车灯遮得几乎看不见路，能见度直线降低。
雨点撞击在车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环绕音一样将整辆车包裹住，车里其实很安静，雨声像是从遥远的空间里传来，让颜蔷下意识的抓紧安全带。
霍岐将车停在了路边，顺手打开了车顶灯。
昏黄的灯光将车内空间照亮，雨幕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光线，这里变成了一个狭窄而密闭的空间。
颜蔷想起了那些末日小说里安全舱。
此时外面的暴雨，也仿佛化作安全舱外的变异生物，正张牙舞爪的拍击着车架，想将这车身撕裂，将他们吞入腹中。
她越想，越觉得此刻窗外的景色可怖。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伸到了她面前，她几乎是反射性的一巴掌就将这只手拍飞。
霍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