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京海，夜风呼啸，树枝都被吹的乱颤，寒风就这么吹来，冻得人心肝脾肺肾都是凉的。
颜蔷裹紧身上的大衣。
刀刀坐公司的车离开了，颜蔷则坐上了陈助理的车。
“我妈什么情况。”
颜蔷一上车就问。
车里暖气开的足，但颜蔷还是过了好一会儿才不颤颤发抖。
陈助理将暖气又开大了点，摇摇头说：“抱歉大小姐，夫人最近一直在家，我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
颜蔷没再问。
她跟黄沁缨宁欢欢报了个平安后，又看了眼给霍岐发的消息，确定发出去后，她退出了聊天框。
颜蔷到家时天都黑透了。
颜家的别墅还灯火通明，颜策就坐在客厅里面，见颜蔷回来，他招呼陈姨先给她弄吃的。
“妈呢？”颜蔷问。
“房间。”
颜策见颜蔷直接走过来，也没藏着掖着，直接道：“她怀孕了。”
颜蔷有一瞬怀疑她是不是听错了。
“已经有快三个月了。”颜策脸色不太好。
“谁的？那个男的？她还是不说是谁？”颜蔷突然有些生气，“她知道她怀孕了对吧？那个男的知道吗？”
这个年代，未婚先孕已经不受批判了。
但柳锦芳不一样。
她要真恋爱了，想结婚，颜蔷和颜策不会反对。
但这样偷偷摸摸的甚至是连这个男的是谁都不愿意说出来，而这个男的在知道她被带回颜家后也没有来看过她，可见一斑。
“我上去问她。”
“你先吃点东西再上去吧。”
颜策将她拉住，“人在上面又不会跑，你别把自己气着了。”
他叫颜蔷回来，是希望一起商量一下这件事该怎么办。
毕竟柳锦芳是他们俩唯一的母亲。
“不问清楚我吃不下去。”
颜蔷觉得这件事已经不单单是怀孕这么简单了，柳锦芳的小男朋友很有可能是苏婉珍安排的，她担心的是柳锦芳被苏婉珍利用，最后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这次颜策没拦着。
颜蔷上了楼，敲了敲柳锦芳房间的门。
“我一个自由都没有的人，你敲门干什么，是觉得我还有隐私，还有人权吗？”
柳锦芳的语气透着浓浓的怨怼。
仿佛他们不是儿女，是仇人。
颜蔷站在门外，没有着急进去。
“妈，是我。”她说，“我可以进来吗？”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随即，房间门从里面被拉开。
柳锦芳披头散发的穿着睡衣站在门口，她背后黑漆漆的一片，连灯都没有开。
“如果你是来说教我，想让我告诉你那个人是谁，那请回吧。”
她语气冷淡的比阮音还要让颜蔷觉得薄凉。
“妈，我是你亲生的吗？”颜蔷突然好奇，“我和哥哥都是你亲生的吗？”
柳锦芳脸色骤的一变，就听颜蔷又说，“你肚子里的是你的孩子，我和哥哥就不是了吗？”
柳锦芳像是戳中了尾巴，抓着门框忍不住拔高音调：“是你们容不下他！”
“你告诉过我们吗？”
颜蔷看着她，“你回国后，没有提过一句你有男友，一句也不说你可能要结婚，甚至已经怀孕的事情，你扪心自问，是我们容不下他，还是你因为他已经容不下我们了。”
“你们都是成年人了，他还只是个胚胎，你就开始跟他争风吃醋了吗？”
柳锦芳满眼不可置信：“蔷蔷，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
颜蔷忍着脾气，“我怎么了？”
“你当别人见不得人的情妇也就算了，你现在居然连你的弟弟妹妹都容不下，你这么多年的教养都喂狗了吗？”
“妈！”
颜蔷深吸几口气，一颗心像是被钝刀割了一遍又一遍。
她闭眼，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平视着柳锦芳：“我是别人见不得人的情妇，那你现在又是什么？跟一个比自己女儿还小的男人私奔，还未婚先孕，甚至为了这个男人和肚子里的孩子，要与自己的儿子女儿断绝关系，妈，你这又算什么？真要说起来，那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啪——”
柳锦芳抬手就是一巴掌。
响亮的声响穿过走廊，直接传到了楼下，颜策几乎是三步做两步跑上来的。
颜蔷捂着脸。
她不会还手。
她只是平静的看着柳锦芳：“你想恋爱，想结婚，想生孩子，没有人会阻止你。但妈，你知道他的底细吗？你知道他跟霍家的关系吗？你知不知道他可能是苏婉珍安排的，你又知不知道，苏婉珍想报复颜家？你想把我们往死路上推，可以，你想断绝关系也可以。我只希望，看在你生养我和哥哥的份上，对他一手拉起来的颜家，多一份仁慈。”
“就当……”
她顿了顿，在柳锦芳愤怒又错愕的眼神里，她说，“就当给你肚子里的孩子积德吧。”
颜蔷知道自己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她不叫了。
颜策走上三楼，急促的脚步在听到颜蔷这番话后，骤然放缓。
他看着颜蔷的脸，又看向站在门口似乎无措却又显得格外委屈的柳锦芳，脸色阴沉。
“你要走就走吧。”
颜策对她已经不止是失望了，“财产我会让律师拟一份协议，该是你的部分，我们一分不会的多要。”
说完，他伸手扶住颜蔷：“我让陈姨煮个蛋，你先敷敷，陈姨把晚餐做好了，你下去吃点，晚上好好睡一觉，其他的事我会处理。”
两人相互搀扶着下了楼，没有再看柳锦芳一眼。
柳锦芳站在那，她伸出手，张开嘴想喊住他们，却又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看着两人的背影，她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两人小时候，手牵着手走路的样子。
小颜蔷脚步娇憨，刚学会走路不久，还不是很稳。
作为哥哥的小颜策牵住她的手，带着她，稳稳的一步一步朝前走。
他会紧紧的牵住她，用他稚嫩的声音说：“妹妹不怕，哥哥保护你。”
而今。
那两道小小的身影突然长大，柳锦芳下意识的捂着肚子，那一瞬，她突然想：
没有人会再牵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一步一步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