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历432年,9月18日,清晨。】
【玛尔公国,皇宫。】
天色未明,玛尔公国仍然笼罩在灰蒙蒙的浓雾中。
昨夜并未下雨,却十分寒冷,积了一层十分潮湿的雾气。白茫茫的雾气覆盖在城楼高塔之上,像一只寒冷且巨大的手掌,让人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压迫力。
城楼上的守卫望着城外,看不清城楼以外十米距离的任何事物,神情略显不安。想着如果有人想要偷偷潜入城堡,今天的天气是再好不过了。
一想到这种事情很可能发生,守卫的神情微凛,开始更加认真的监视城楼下方的动静。
这时,天空的尽头慢慢泛起红光,染红了天边的雾气,像一层火烧云一样照向城堡。
守卫神情微异,仰头望向天空。
映入他眼睛的,是一团从天而降的巨大火球。
这团火球剧烈的燃烧,发着令人恐惧的赤红光芒,正向着城堡直冲而来!
火球十分耀眼,特别是在这种灰蒙蒙的大雾天,任何异样的火光都会被城堡里的人所察觉,更何况这个火光是从天上照射下来的。
赤红一片的城楼上,所有守卫都看见了这个火球,目光中尽是惊恐与不安。
由于火球的突然出现,这些守卫震惊不已,竟一时间忘记了敲响城楼的警钟。
待到火球逐渐向他们靠近,他们才回过神来,发出惊恐的呼喊声。
城堡内,怪叫声一片。
伴随着轰隆隆的异响,这团火球速度极快,没有给城堡守卫任何的反应时间,便迅速地砸入城堡之中,炸裂出一团汹涌的大火。
守卫惊愕地望着此景,面色顿时变得极为惨白,好似目睹了死神的降临。
他们看见这团火球冲破层层浓雾,砸中了城堡内最为华丽的那一座城楼。
那座城楼是女皇陛下的寝宫。
城楼下,响起一片片惊恐的呼喊声,无数士兵大叫着,集结周围的同伴,一同向着女皇的寝宫跑去。
女皇的寝宫内,靠窗的一面墙已经被火球完全破坏,有将近一半的地面裸露在昏暗的天空下。
地板上燃烧着火焰,窗户的布帘也燃烧着火焰,墙上的油画也燃烧着火焰,整个房间犹如一片火海。
一个全身包裹火焰的黑色身影,出现在房间中央,它的身体缠绕着火焰,踩在一片烧成焦炭的地板上。
它站起身,背后飘起九条长尾,像九条火焰游龙一般浮动于火光之下,看起来颇有威慑力。
在它站起身的时候,其黑暗的身影逐渐在火光中显现。
那是九尾的身影。
他只身闯入了缇娜女皇的寝宫。
九尾站在露天窗户的一侧,挺直着胸膛,用带有敌意的眼神望向房间对面。
他的眼神里夹杂着怒火,夹杂着恨意,夹杂着坚定的决心,而更多的,还是他一如既往的正义感。
房间内,一片安静,然而并不是完全没有声音。房间内的许多桌椅正在熊熊燃烧,几近烧毁,那些极为名贵的木材正被表面覆盖着的赤色火焰所灼烧,燃至极限,便产生了爆裂的声响。
或许是城楼底下的喊叫声太过吵闹,所以那些木头燃烧开裂的声音反而显得极为微妙。
而其实更重要的一点,是现在房间内并没有人说话。
房间对面,靠近大门的一侧,缇娜女皇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
她眼中流露出极为复杂的神情,直勾勾地望着对面的九尾。
她一夜未眠,只为了证实斯坦因所说的那段话是否是真的。她昨晚连衣服也没有换,就穿着平常见人时的白色连衣裙,也没有心思躺在柔软的天鹅绒床上睡觉,只是坐在长椅上等待。
她原本仍然有一丝怀疑,认为斯坦因说的话可能会出错,她觉得斯坦因就算有着全知全能的神力,但是他怎么可能知道其他人的想法,如何能够断定九尾会在今日前来跟自己对质。
现在看来,九尾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她就算内心有一万个怀疑,也不得不相信斯坦因的话是真的。
“九尾”
缇娜轻声说着,神情十分复杂,她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悲哀。是该高兴于自己的王位继承人有了着落?还是悲哀于自己可能要死在九尾的手中?
九尾一言不发,充满敌意的视线一直注视着缇娜女皇。他的手放在跨部两侧,手掌逐渐攥紧成拳,开始凝聚火焰的力量。
一瞬间,他的拳头燃起一团赤红色的火焰,火焰缠绕在他的手臂,如火蛇盘绕,带来一股极为强大的威压。
“我们才刚见面,就要动手吗?”
缇娜缓缓说道,语气内带着如冰般刺骨的无奈。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是你先欺骗我的。”
九尾愤愤说道,语气内带着无法消解的怨恨。
“五年前的事情,我可以解释”
“住口。”
九尾眉头微皱,立刻打断了缇娜的话,说道:“无论你有什么感人肺腑的理由,对我来说都没有用。”
“当年你把我封印在血色深渊,可曾解释过什么理由?”
缇娜听后,眉毛微微垂下,目光不自觉地避开九尾,望向别处。
九尾说道:“我在血色深渊待了五年,忍受了五年,每一天,我都望着漆黑一片的深渊,听着毫无声音的寂静之地,不能说话,不能动,只能默默地祈祷有人能发现我的存在,然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漫长的等待使我最终明白,这里永远不可能有人会来,而且也不可能有人会解开我的封印。”
“当我认识到这一点,想到自己可能要等待几百年的光阴甚至更久,直到自己老死或者根本不可能老死,孤独,愤恨,绝望,这些强烈的情绪每时每刻都充斥在自己的脑海里,想要挣扎着离开自己的身躯却毫无办法,想要从嘴里喊出点什么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你怎么可能明白?”
九尾的话像无数把锋利的刺剑,由口中发出,毫无掩饰之意,不断地刺向面前的缇娜。
缇娜的眉头渐渐皱起,眼角余光闪烁,似乎感到十分的悲伤。
她一直沉默着,并没有反驳九尾所说的话,似乎默认了这一切的作为。
九尾见其半天不说话,皱眉问道:“你是不打算辩解了?”
缇娜缓缓看向九尾,说道:“我深知自己以前的罪孽,不想反驳。”
九尾沉眉,愤愤说道:“那你可以去死了吗?”
缇娜缓缓说道:“虽然我对你有愧,但是我还不能死,因为这个王国需要我的领导才能维持下去。倘若我死了,各方强势的贵族便会群起而争权,到时,这个王国便不能再有和平可言。”
九尾冷冷说道:“那与我无关。”
缇娜听后,陷入悲伤的沉默中,不再说话。
她知道,自己现在除了死,根本无法化解九尾心中的怨恨,因此他们今天免不了要争斗了。
她并不愿这么做,可是她没有办法,因为九尾已经出手了。
地面震裂,火星飞舞,九尾手中的火焰骤然膨胀,猛烈的火焰向上空蒸腾,如一条赤红的巨龙一般冲破了天花板,毕于云霄。
而那只是九尾手中火焰能量散发出来的一小部分,便有此等威力,可见其火焰所蕴含的威力之强。
九尾把手中的高温能量压缩到极致,向内塌缩,很快变成了一个散发着暗红光的发光球体,握于他的掌心。
此时,房间内的一切都开始燃烧起来,任何物质在此等强烈的高温下,都无法维持自己本来的面貌。
地板变成焦炭,棉布化为灰烬,玻璃迅速爆裂,房间内的空气逐渐扭曲,九尾的样子在空气中变得模糊不已,在昏暗的环境下,他的身躯漆黑无比,只能看见一双极为寒冷无情的金色眼眸显露出来,如同地狱恶魔一般。
九尾前脚踏离地面,激起一堆碎石,后脚眨眼间便出现在缇娜的身前。
他漠视向前,即刻出拳,朝着缇娜的面门击去!
当他的拳头距离缇娜的面门仅五指距离之时,一道清澈透明的魔法盾忽然出现,挡住了九尾的迅捷一击。
这道魔法盾来自于缇娜的魔力,是缇娜将体内魔力具象化的产物,蕴含着极为强大的硬度。
缇娜是一位大魔法师,而且是极为强大的那一类,她之所以能够稳居玛尔公国,控制城内诸多贵族势力,靠自身的实力必不可少。
很少有人见过缇娜亲身战斗,因为在缇娜需要亲身战斗之前,总是要先闯过城堡内驻扎的银凯骑士团这一关。
不过今天,九尾闯入城堡的行动太过突然,骑士团的人短时间是无法护驾了。
九尾的拳头猛烈撞击在透明的魔法盾上,发出火山喷发般巨响。他拳心所捏着的深红色光球,如硝酸甘油一般,顿时在他的手心爆炸开来!
庞大的赤红色火焰,像一股沸腾的浪涛般向着缇娜袭来!
一股强大的冲击力震慑到缇娜身上,她立刻被震飞出去,撞破了身后的硬木大门,落在走廊上。
她全身覆盖着纯洁透明的魔力,构成一个球状的强力魔法盾,因此无论是炽热的火焰还是强有力的震波,都没有伤到她身体分毫,甚至连她轻柔的白色连衣裙都没有出现一丝破损。
她沉默不语,望着九尾大步走出燃烧的房间,她的眉头依然皱得厉害。
这时,宽阔的走廊周围响起了脚步声,数十名身披银铠的骑士疾跑赶来。
他们是皇宫的精锐战士,专门为保卫女皇的安危而存在。每一个银铠骑士都是实力高强的剑术大师,有着万夫不当之勇。
因此,他们此时看见破坏女皇寝宫的入侵者,正在攻击女皇,他们顿时愤怒不已,立刻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剑,向着入侵者直冲而去。
九尾斜眼看了他们一眼,默不作声,双手缠绕的火焰仍然猛烈炽热。
缇娜朝着那些骑士大声喊道:“停下!”
骑士们闻言,忽然僵在原地。
“你们不准插手。”
骑士们相互对视一眼,感到十分茫然,不知所措。
然而很快,他们便感觉到一股滚烫的感觉从自己的铠甲上传来,他们身上的铠甲渐渐被烧的通红,冒出铁锈的味道。
九尾周围的空气在不断地扭曲,冒着滚烫滚烫的热气,温度奇高,任何事物想要靠近他身边,都会被高达上千度的热温所灼烧。
显然,这些骑士根本无法靠近九尾,他们光是站在二十米远的地方,身上的铠甲就已经冒起红光,滚烫无比,万一真要靠近九尾,他们身上的铠甲怕不是要融化成铁水,到那时,他们可能会被自己身上的铁水活活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