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静生’的发作,让始料未及的黄清怔了一瞬,过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立马把自己摘出去,“货物有异?”
事实上这批货有没有问题的确和她无关,东西是官羲准备的,她只负责检查货物的完整性,料想官羲不会傻到在这批货物上做手脚,要不然影响的不止是两者的关系,还有双方宗门的关系。
黄清能想到的情况,‘李静生’也考虑得到,所以没有迁怒黄清,只是心情依旧不愉。
‘他’阴沉着脸,说道:“虽然事后‘保养’过,但是被研究过的痕迹还是没能逃过我的检查。无论这个人之前是活着被研究,还是死后才被研究,送到我这里都已经是二手残躯。”
黄清听懂了,也难怪‘李静生’会生气。
任何一个有点傲气的人拿到的是别人用过的二手材料都会不爽。
“长老息怒,我会去找官羲讨个说法。”黄清毫不犹豫把官羲卖出来,反正这事本来就是官羲的问题。然后又好声劝慰‘李静生’道:“虽然材料有瑕,但还有作用,长老不如暂先用着,在用废之前,我定想办法给长老寻来新材。”
‘李静生’冷着脸将三具尸体收进如意囊。
这意思是答应了。黄清很有自觉的告辞,不打扰现在现在心情不爽快的李长老。
回去的路上,黄清就传音联系官羲,和他相约在圣灵境见面。
官羲看到传音符上的内容,自知理亏的马上回应,先一步在圣灵境坐等黄清。
两者一见面,黄清就冷笑着,阴阳怪气的对官羲道:“看来是我黄清入不了官道友的眼了,之前说的那么好听都是做做样子。我还得感谢官道友给我留点面子,没有直接说看不上我。”
官羲苦笑道:“黄道友可别挖苦我了。此事是我不对,之前我们商量好的合作,我让一成利作赔罪。”
一成利可不少了,官羲给得这么直接,黄清也不再摆脸色。
在官羲对面坐下,哼笑道:“你若早点说明这批货有瑕,我也不是不能理解,给李长老的时候也能解释。结果你倒好,什么提示都没有,让我在李长老面前丢了一次大面,差点讨好不成还生了嫌隙。”
虽然是抱怨,但是语气已经和刚来时截然不同。
官羲也跟着笑起来,“我哪知李长老如此观察入微,本事实在了得。还是黄道友慧眼,一下注就博中大头。”
黄清接受他的奉承,“少来这一套,事发突然我没回过味来,现在看你如此坦然,只怕这二手货没那么简单,伱是想借此试一试李长老的本事吧。”
“我哪敢。”官羲马上否认,“只是货物难得,目前能搞来的只有这种。”
黄清才不信,却没逼着官羲承认。
大家都是一样的人,谁不知道谁。
当初她挖掘李静生的时候,也用藏得很深的废丹试探过李静生,是李静生当场发现废丹后,她才确认李静生的本事和潜力。否则谁会无缘无故把有数的资源投资在陌生人身上?看眼缘么?她又不是窥天者,也没有能窥探看穿陌生人天赋的法器宝物,只能用这种算计才能将一分资源都要用在刀刃上。
黄清道:“你试也试过了,如今知道李长老的本事就赶紧把下一批货准备好。我已经答应李长老,会在他用废这批货之前,给他送上一批无暇品。”
官羲正色道:“已经在想办法了,也请黄道友多关照,若能让李长老早些研究出一些有用的情报来,新货也能易得些。你可知梵长天的王座出山了,并收了极阴体为弟子,看似是为极阴体才和永梦乡有了关系,但事实却没那么简单,也不知道和永梦乡达成了什么协议。”
黄清皱眉,“怎么又是永梦乡。我才两日没注意就出了这么大一件事。”
她却没有官羲那么在意这些事件引发的时局变化。
在感概一句后,反而调侃起官羲,“说起这位极阴体,她能有今日的成就,你也功不可没呢。哪日你换个身份去阴脉,和这个极阴体说说,说不定能混进永梦乡博得高位坐坐。”
官羲眼底闪过一抹阴霾,脸上依旧笑得阳光开朗,接下黄清的玩笑,声称哪天丹莱沉海,他会去试试看。
丹莱群岛乃阳脉主要地域之一。
这话如果被宓八月所知,就和她上辈子那句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一样,意思是这辈子都不可能。
丹室里。
宓八月重新把三具尸体取出来,一番检验后。
那具夜游使的假尸的确出自【伴生蝉】的替死所化,根据【伴生蝉】的特性,假尸相当于一件废掉的诡器,任由阳脉的人获得也研究不出个所以然,除非他们能请动和夜游神相同层面的存在来勘察。
所谓用过祛毒修炼室的诡师尸体也是真的,留有飞雪童谣复本的气息。
至于那个翠霞谷弟子的尸体,宓八月没有认全翠霞谷弟子,暂时不确定真假。
不过从前面两者的真实性来看,后面是真的可能性更高。
三具尸体并排放置在临时制作的实验床上。
宓八月目光平静,呢喃自语,“不管在哪里,研究试验总少不了真材实料。这个世界的风气,造就这方面更普遍化,没有人觉得这有任何问题,无论是阴脉还是阳脉。”
自从修炼后,宓八月的记忆力就越来越好,哪怕是过去久远的小事一旦想起也记忆犹新。
这时她忽然就想起初到点灵州,灵犀盛会时那位山羊胡子的守门登记人,故意引导凡俗灵子产生错误想法而致死,然后回收那凡俗灵子的尸体。
这么做的原因在于灵州有部分人偏好研究凡俗灵子的身体,试图从凡俗灵子身上找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原因以及灵感。
这类强掳或贩卖人口的事情在灵州很常见,她过去在渡厄书院修炼时,虽然外出的次数较少,通过书籍和情报渠道也了得甚多,只是在她眼前发生次数不多罢了。
目前为止发生在她身边较为有印象的这类事件,除却灵犀盛会那次,还有去银环总府的见闻,以及孟听春事件。
背后的操作者们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错,也没把受害者当人。
犯规致死的凡俗灵子、灵船上被送的灵仆、如果没有被改变命运,惨遭灭门后被阳脉掳走的孟听春……这些都不过他人眼里的战利品。
所有思绪在宓八月脑海中转过也不过现实的短短几秒。
她神色如常,仔细看去眼神中无喜无悲。
并没有为所思所想而去谴责恶人,或同情受害者。
单说人体实验,她本人也没少做。从余虎到左泗,甚至连自己的身体也不放过,自认不比灵州其他人高尚到哪里去。
只是她有一份自我底线。
对无仇无怨的余虎是明码标价的交易,对当时犯事俘虏的左泗没取得对方答应,却不会不把左泗当人的随意实验。而是有过千百次计算,确保成功率才正式进行。
现在的灵州大陆,无论是阴脉还是阳脉的人都缺失对同类的底线,处在一种看似和平,向上发展,实际上充斥着混乱、野蛮、残酷的社会风气里。
“就算没有千年局,灵州的人早晚都会自己打起来,表面的和平岌岌可危。”
“在这种社会风气下,灵毒简直是最好的催发剂。”习惯性分析记录的宓八月说到这里,语气一顿,轻声“嗯?”了一声。有什么灵光在她脑海闪过,又临门差了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