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五人就发现茶摊的摊主和四周的茶客们对他们的态度更友好热情,听说吴家四兄弟想找活儿,七嘴八舌的问他们的特长,给他们介绍活儿。
“最好的活儿自然是司夜府了,你们既然和宓大人是同乡又认识,不如直接去司夜府找个活儿,哪怕是个看门的都比府衙的衙役有面子。”
刚见过宓飞雪那完全认不出来的模样,吴家四兄弟哪里敢进被他们说得玄之又玄的司夜府,声称自己不能走关系坏了规矩,而且他们擅长的就一些力气技术活。
“力气活?石工木工啊?那正好了,夜游山神庙正在建造,旁的人进不去,你们是宓大人的同乡,只要技术还行,肯定能进去。”
听这意思,那个神庙建筑的苦力活都是个人人争抢的好差事?
五人就在茶摊老板的介绍下,果然一说和宓八月认识就给过了,尤其是刘爷子,得知他给宓八月做过工具,直接升一级,岗位比吴家四兄弟更好。
本来刘爷子没想来城里干活,跟吴家四兄弟去问神庙建造的工作,全然是一时好奇心使然。
哪知糊里糊涂的就被选入职了。
之后的时间里,他们五个没有开灵通窍的凡人,眼睁睁看着数人环抱的巨石被什么看不见的存在抬起移动,又看到篝火自燃,灯笼自亮等等超脱现实的景象,差点没被吓出毛病来。
头天来上工的几人愣是生了几天病,被喂了听说出产司夜府的药粉泡水立即精神焕发。这期间还有北原城的本地百姓工人来安慰,告诉他们那些建设神庙的诡物都是和善的,不会伤人……
五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刘爷子问:“你们能看见?”
北原城本地工人:“能啊!这还得从那日神赐说起,伱们没看到实在太可惜了,漫天霞光啊……”
吴老三突然说:“看到了,有一天我恰好在山上砍树,看到远处天边霞光和往日的早霞不同。”
本来这些神迹他们在茶水摊就听摊主说过,但那会儿他们就跟听天书一样不敢信,现在却不得不信了。
北原城本地工人没有在他们屋里久留,就满身干劲的重新上工去了。
那满脸的虔诚兴奋,分明将这份工作当成荣誉来做,怕是不给工钱都乐意。
刘爷子嘴里无声的念念有词:当年他在皇家队伍里,也没看到哪个工人如这般热烈的。
“他们说宓小娘和她的孩子是神女和神子。”
“……会不会是真的?所以宓小娘的屋子才会一夜消失不见。”
“可他们说的神子不是宓小娘的孩子吗?怎么这里好似姐弟一样?”
“嘘!村里乱传本就没证据,这些话别再往外说了。”
吴家四兄弟你一句我一句,没多久就决定好了,依旧留在这里干活。
他们问刘爷子的打算,刘爷子没犹豫多久也答应了,不过他对四兄弟叮嘱道:“日后不要再提宓大人在永梦乡的过往,如果……如果他们说的都是真的,那北原城一城的人都成了脱凡士……”
刘爷子突然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自认是见过世面,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人。可脱凡士啊,见官可不跪的脱凡士,在国都都属于少有的尊贵存在,现在一个边城满城百姓都是?
刘爷子光是想想路上看到卖猪肉的,前两天对自己笑脸相迎的茶摊老板、和自己喝着一样的地摊茶水,穿着短打的农户,指着胡雨燕骂的泼辣妇人,以及就近的建筑工人都是脱凡士……
老天爷啊。
刘爷子的心跳都不均了,忽然就相信了这真的是神灵所为,绝非人能做到。
后面他们便在这夜游山的神庙上住下了,偶尔还会闹出点笑话,越到后面越融入大集体,天天都在接受新事物新传闻,和工友一起看夜游报,日子过得充实极了,完全忘记了里正他们的事。
一直到今日,他们还没和宓八月见过面,却见过了宓飞雪几回。
每回宓飞雪来时,左大人都会热情相迎,口口声声尊称对方神子殿下。
听工友们说,只要神子殿下往那里一站,什么话都不用说,只用个眼神就令那些个诡物们干活比平日都勤快,这点连左大人都做不到,难怪那位是神子了。
五人虽看不见他们说的诡物,但是看得到那些被搬运的木石,的确比平时更快。
这么天天耳濡目染,又有真实情况摆在眼前,吴家四兄弟已经无法直视宓飞雪,刘爷子比他们有出息一点,能和宓飞雪坐在一起不露窘态,但无法把她当正常晚辈对待。
这时被左泗问到,“刘匠师有什么想法?”
刘爷子危襟正坐,心想我能有什么想法,我连神迹都没真正见过。
正当他为难时,宓飞雪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平铺桌上。
众人的注意力都汇聚而来。
“这是?”左泗望着纸上画像,仔细端详几眼后,眼神就变得意味深长。
“原来殿下早有准备,只是怎么现在才拿出来?”
宓飞雪不理他。
她其实早就画好了神像,画完后又舍不得给大家看。一想到她的神灵以后要好多人看,从自己一个人的变成大家的就不高兴。
可是听着左泗他们讨论神像的模样更叫宓飞雪不高兴,心里不断反驳:这不对,那也不对,八月才不是那样的,不准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样子套上八月的名字!
“不过在殿下心中,神主竟是女性么?”左泗接着说,“虽然没有面容,但是这拿书的姿势,看着和神女殿下很相似。”
画中是一位立于迷雾中的人,如缎带如水流似的迷雾缠绕覆盖此人周身,遮掩了她的眉眼,身,各处,但是从衣角的裙摆能看出这应该是一名女性,一手持书,一手掐诀。
她唇角有淡淡的笑意,又似乎没有,构成似温柔又似淡漠,既静谧又神秘的神韵。
刘爷子惊诧的看着画又看向宓飞雪,因为惊讶一时忘记了敬畏,脱口就问:“这是你画的?”
宓飞雪朝他点头。
左泗见了,心想她和宓八月一个毛病,对自己的问话不理不睬,偏偏乐意搭理普通人。
“画得真好。”刘爷子感概。
对于一个才几岁孩童而言,无论是笔触还是意境都画得极好了。
宓飞雪闻言高兴的抿出点笑容,不是因为被夸了画技。
如果她现在能说话的话,肯定会回应:因为八月最好了,所以画才好。
“蓉蓉也觉得好。”裴蓉蓉也说话了。
左泗向身边的胳膊再次往外拐的弟子望去。
之前他提出几个建议都没见这逆徒称好,现在倒会捧场了。
裴蓉蓉注意到自家师尊的目光,解释道:“蓉蓉没办法去思考神主的模样,但是看了殿下的画后就觉得就该是这样,是这样没错的。”
左泗若有所思,问道:“又是觉得,这次的觉得莫非和之前神主降下神音一样?”
裴蓉蓉作思考状,“不完全一样,但是……蓉蓉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就不说好了。”左泗一锤定音,笑呵呵道:“小神子亲笔,必能得到神主的肯定。”
他答应了,裴蓉蓉也认可,剩下凑数人员裴延自然跟票,作为最后动手的技术人员刘爷子默默点头。
接下来就是商讨神像的用材以及一些细节问题。
之前左泗还想用这个借口黑一黑宓八月的点灵犀分枝,现在他也不再提了,仿佛没有这么一回事。
不过在几人商讨到用珍稀木料和玉石雕塑神像时,宓飞雪拿出灵犀木雕刻的司夜令。
令牌一出,左泗和裴蓉蓉瞬间消声。
刘爷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安静弄得莫名其妙。
“……点灵犀?”左泗先注意到的是令牌的材料。
裴蓉蓉则目光迷离又狂热的喃喃,“神主。”
左泗闻言,眼神一凛,再仔细端详这令牌,一旦有了那个窥神的意识,所见所闻所感都变得不一样,恍若撞入一片不可名状,不是他该涉足的规则领域。
写这个章节名的时候,好几次把脱凡看成脱发,果然缺什么就注意什么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