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柒若连忙放下正在搅拌热汤的锅铲,快步来到乔念身边。
“这是怎么了?大过年的可不能哭。”
乔念猛得扑进苏柒若怀里,抱着她久久没有言语。
直到锅里的汤咕嘟咕嘟的声音响起,乔念才缓缓起身。
少年眼尾泛红,却硬是一滴眼泪也没敢落。
他想他们以后都能平安喜乐,她今年还要下场考试,他万万不能落泪染了晦气,误了她的前程。
但这压岁钱着实让乔念有些想哭,他想父亲和母亲了。
以前过年的时候,他早晨起床时枕下也都会压着一个红封,父亲与他说的话与苏柒若方才所言一模一样。
苏柒若拿过一旁捂的热乎乎的衣裹在乔念身上,让他快些穿衣,莫要冻着了。
乔念吸了吸小鼻子,这才带着鼻音问道:“你做了什么好吃的,这么香?”
苏柒若看了一眼锅里已经滚开的汤,然后将自己提前切好的鸡肉煮进去。
“这种热汤锅子其实京城里也有,只不过你不经常出门,许是没见过。我瞧着正好有现成的火炉子,索性我们也做来尝尝。”
京城里的酒楼中有专门做热汤锅子的,但乔念甚少出门,不知道也正常。
苏柒若想做这个,主要是想起前世的火锅了,冬天吃最暖身。
乔念觉得新奇,他在书院的时候倒是听人说起过,只不过家里管得严,他不能出去吃饭,所以并未吃过。
菜品虽不多,但只有苏柒若和乔念两个人也足够了。
最后苏柒若还煮了几个饺子,和乔念一起分着吃了。
过年不吃饺子,总感觉少些什么似的。
过年这几日,到处喜气洋洋,乔念看着自己的秋千架子上面挂着的那个小红灯笼,轻轻抿唇一笑。
这院子里有些喜庆的红色,看得人心情都好多了。
大年初六苏正华就离家去了学堂,苏柒若便也没再往前院儿跑了,只留在自己的院中读书。
乔念放下手里的毛笔,吹了吹自己抄好的这一页书,小声问道:“京城里都是要过了元宵节才去书院的,三姐姐怎么走的这样早?”
苏柒若合上书,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
“她是不愿意在苏家待着,顺带再去给几个夫子拜年,便早几日回去了。”
苏柒若特别理解苏正华的心情,那郑氏总是喜欢没事儿找事儿,可能是苏正华脾气好,有时她们正在讨论到要紧问题的时候,郑氏就出现了,不是让苏正华去挑水就是让她去劈柴,苏正华也不恼。
苏柒若也是奇了怪了,那苏家闲人那么多,非得叫一个读书人去干这些活,旁人都闲着。
后来问了苏正华她才知道,原来是苏正华每年要交的束脩银子需要从公中出,郑氏觉得肉疼,明明不舍得又怕以后苏正华做了官他不能沾些光,就像当年的苏三娘一样。
所以只要苏正华在家,家里的活儿便都让她来做,以弥补她读书的银子,还美其名曰省得旁人心里不舒服。
尤其是郑氏自己,一想到束脩那么贵,他便难受得睡不着觉。
其实读书最贵的并非是每年的束脩,而是每日所用的笔墨纸砚。
但苏家除了给苏正华交束脩外,剩下的却是什么都不管,全靠苏正华自己。
苏正华很节俭,每日吃食用不了几个铜板,但她特别刻苦,笔墨用的极多,这也使得她闲暇时间都用来抄书赚钱,没有办法回家。
“三姐姐读书还算不错,苏家人若好好待她,日后家里也能好过些,他们苛待你尚有理由,到底不是在身边长大的,可三姐姐毕竟是长在苏家的,他们为何也如此不近人情?”
乔念实在想不明白,难道一家人不该是齐心协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吗?
这苏家人的脑子好像有问题,也难怪苏柒若的母亲不将他们接到京城里去,接过去才是害人害己。
“能给三姐姐交束脩已经不容易了,当年母亲可是不仅要自己挣钱读书,还要每月上交公中养家的银子呢!”
苏柒若嘲讽一笑,就苏家这群人,眼皮子浅的都没边儿了。
不论是当年的苏三娘还是如今的苏正华,只要离开了苏家,谁都不会愿意将这么一群自私自利的人带在身边的。
若只是累赘也能接受,就怕他们到时会仗势欺人,毁了好不容易得来的前程。
乔念甚少听苏柒若提起苏三娘以前在苏家的事情,可即便她不说,乔念也能猜到几分。
他们能为了一百两银子把苏柒若赶出苏家,这种人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摸了摸里兜揣着的那五张银票,乔念暗暗骂了一声活该。
要是郑氏知道苏柒若身上还有这么多银子,只怕要后悔死了。
这一家子大傻货,一个比一个蠢。
当初苏柒若与郑氏闹分家,全家上下一个出来劝阻的都没有,那他们以后也别想再沾过来。
乔念相信苏柒若的才华,日后定也是要榜上有名的,到时有老苏家后悔的时候。
年前的初雪落得晚,年后的春日便也来得晚了些。
乔念裹得圆滚滚的出了门,手里还拿着一本杂记。
苏柒若朝外瞧了一眼,见他晃悠着双腿坐在秋千上,一手抓着绳子,一手拿着书,浑身写满了惬意,不由得勾唇一笑。
乔念好像特别喜欢这个秋千,要不是之前外面实在太冷,他早就等不及要去坐了。
父亲以前曾与他说过,以后他若能遇到一个宠爱他的妻主,在他嫁过去的时候,那人便会在院子里为他做一架秋千,独独属于他一个人的,不必与人分享。
乔念那时候还不能理解父亲的话,如今却明白了那言外之意。
父亲所求,不过是愿他能遇到一个真心待他之日,少纳几个侍夫,多宠爱他几分。
想到这里,乔念便将脸从书中抬起,看向屋内苏柒若所在的方向。
她注定不是池中之物,待日后归京,她的身边是不是也会出现许多倾慕她的男子,到时她可还愿再为他架一个这样的秋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