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柒若接过冷沐熙亲手为她斟的茶,轻轻啜了一口。
冷沐熙做事一向一板一眼,从来不知道还可以这样。
他总觉得她教会了他许多,让他发现了很多捷径。
她说的对,人不能太过死板。
只要结果对了,过程越简单越好。
“池家这个年怕是过不好了。”
冷沐熙垂着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喜悦,他倒是宁可那些刺客是来杀他的,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连累了她。
只是她的功夫好像真的很好,他虽未亲眼看见,却也能够感受得到。
“池可宣那样的老狐狸最是注重自己的名声,今日她成了刺杀皇储的凶手,定要费不少心思去回旋。只是旁的还好说,百姓们心中已经认定了是她要害你,这件事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如此,你也要小心,她若是狗急跳墙,你和皇上也不得不防。”
苏柒若所做之事都是在逼着池可宣动手,她知道池可宣不会让她成为驸马,早晚都要动她。
既是如此,倒不如她逼池可宣一把。
与其那未知的危险随时会来,倒不如早些解决了。
“你猜到了今日池可宣会派人刺杀你,所以才要带我出去买红纸的吗?”
冷沐熙想,若单单只是为了这几张红纸,也不至于非要她亲自去买。
“也不尽然,想带你去街上逛逛也是真的。”
苏柒若也只是猜测着池可宣今日会出手,毕竟昨儿她可是毫不留情地说了池家要谋反的话。
池可宣利用那狐狸精勾引她不成,断然还会用别的法子。
不过池可宣好像把她当成了贪好色的登徒女了,又是让自己的孙儿来勾引她,又是找了那么一个连鞋子都不穿的男人,难道她觉得自己与小皇子在一起是为了贪图美色?
这般想着,苏柒若不由得多看了冷沐熙一眼。
满意地点点头。
嗯,是挺美的。
“终是我连累了你。”
冷沐熙愧疚道。
“这没什么的,当初你雇我的时候不就想到了会有今日吗?就算不是我,也会有别人,池可宣一心想让她的孙女儿做驸马,定然不会轻易放手。”
苏柒若当初答应扶风愿意配合冷沐熙对付池家时,便已经猜到了会有今日。
旁人或许会顾忌池家几分,她却不怕。
她又不是南楚国人,池可宣难道还有本事跑去北庆国刺杀她不成?
她要真是敢去,那定也是有来无回。
一个“雇”字让冷沐熙瞬间变了脸色,他最近总是在逃避这个问题,可事实上,他们之间也只是雇佣关系。
一切都是假的。
所有的温柔和宠溺都是假的。
苏柒若没有看到冷沐熙骤然变白的脸色,还在与他说着什么。
这个年,他仍旧过得很孤单。
就算身边有人陪着,心却是孤独的。
按照圣旨所言,再有一个月他们便要“成亲”了。
可连这赐婚也是假的。
外面鞭炮声响起,皇子府里的下人们都来给主子拜年,也得了红包。
待人都下去时,苏柒若掏出一个小玉坠子塞到冷沐熙手中。
冷沐熙疑惑地看向她,苏柒若笑笑道:“给你的压岁钱。”
她身上没有银子,平日里的用也都是冷沐熙给的。
只有这个坠子是她一直戴在身上的,送给他也不显寒酸。
坠子上还带着她身上的温度,冷沐熙轻轻抿了抿唇,手指蜷缩,将那坠子握紧,算是收了下来。
“谢谢。”
冷沐熙也不知自己要谢她什么,总觉得欠了她很多,却又不知该如何还。
“愿熙儿永远开心快乐。”
苏柒若抬起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其他的新春贺词都显得太过苍白,唯有开心快乐,才是她希望的。
她嘴角的笑很温柔,和她的人一样。
冷沐熙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这般温润的女子竟会是像有瘾的毒药,一碰就再也离不开。
眼眶忽然有些发热,冷沐熙忙垂下头去。
他不能哭,也不配哭。
除夕将尽,辞旧迎新。
天空微亮,二人便要进宫去给皇帝拜年。
虽说是大年初一,可冷沐熙仍旧记得苏柒若的话,多问了几句皇帝的身体。
皇上本就对天云山十分信任,一听儿子如此说,便也顾不得忌讳不忌讳,直接让苏柒若上前诊脉。
“皇上这是中毒之相。”
苏柒若面容淡淡,并未觉得意外。
她前几日见皇上时就发觉到有问题,只是未伤及性命,便没多嘴。
皇上一脸震惊,有些不敢相信。
冷沐熙也觉得很意外,太医院每日都有人过来诊平安脉,为何没发现?
看出了那母子二人脸上的疑惑,苏柒若解释道:“皇上所中之毒乃是曼陀,会通过呼吸传入人体,所以极不易察觉,且会逐渐摧毁您的身子。曼陀产自番邦,所以并不常见,许多不曾听说过的诊不出来也正常。”
“这么说母皇便是通过气味中的毒?”
冷沐熙面色冷凝,低声问道。
苏柒若点点头:“正是,皇上中毒已有三年,毒素虽不至死,却也已至肺腑。”
“可能解?”
皇上攥了攥拳头,她是真的没想到这些人胆子会这般大,竟敢给她下毒。
“能。”
这皇帝也是命好,天云山上便有曼陀的解药。
听到苏柒若如此说,冷沐熙才放下心来。
“能解便好。”
“只是皇上还是该派心腹彻查源头,否则便是这次解了毒,也未必能逃得过下次。”
皇室里的腌臜苏柒若也清楚,给皇帝下毒的人无疑就是想她死了,这皇位能落到她们的手里。
毕竟冷沐熙只是个男子,年岁又小,到时候没有了皇上撑腰,还不是任人拿捏。
“三年……”
皇上喃喃道,若是想查,倒也有迹可循。
“那你可能找到这毒药藏在了何处?”
冷沐熙四下忘了忘,总觉得处处都有问题。
苏柒若朝皇上抱了抱拳,然后就开始在皇帝的寝宫内翻找起来。
不消片刻,她便从皇上的枕头内里翻出一个被压扁了的小药包。
皇上的脸又白了三分,颤着手指着那东西,苦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