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脆弱

晚上,商容洲听到脚步声就知道是他进来了,她头也不抬的说了句:“点灯吧,黑乎乎的什么都瞧不见。”

不多会儿屋里便亮起一盏灯烛。

商容洲坐起身看过去,就看到赵呈徽站在桌边,手持灯烛与她对视。

克制住想要上扬的唇角,商容洲蹙起眉头:“很累吗。”

“嗯,来给你送东西。”

商容洲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赵呈徽手上捧着的凤冠。

一看到这些,商容洲心里没由得咯噔一下:“这么快?”

“嗯,择日不如撞日。”赵呈徽面无表情。

商容洲一愣:“啊?”

“你不高兴吗。”

商容洲:“……”

屋里灯烛跳动,两人再次安静下来。

赵呈徽不断用视线描绘她的眉眼,才发现她与一个月之前相比要消瘦许多,想来这个月的确过得辛苦,他突然生出一分悔意。

商容洲打了个哈欠,见他站在原地不动,开始思索如何赶人离开。

大约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赵呈徽突然生出一分急迫,直接在她开口之前打断:“商容洲,你反悔了吗。”

“……没有。”大概是今晚的赵呈徽看起来太可怜,商容洲说不出的耐心。

赵呈徽喉结动了动,看着她的眼睛鼓起勇气:“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一向沉得住气的赵呈徽,这会儿突然将什么都写在脸上,商容洲看得差点没笑出声,突然觉得故意逗弄赵呈徽实在是太有趣了。

至少他意识到她于他而言有多重要,以至于能叫他舍弃自尊寻来。从今以后,他会晓得该如何尊重她,再不敢像以前一样随意对待她。

商容洲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许久缓缓问一句:“当真我要什么都行?”

“嗯。”赵呈徽的心跳加速,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袖子。

商容洲勾起唇角:“我要你把我驸马放了,你能做到吗?”

赵呈徽脸色一变,心脏仿佛倏然炸开,四肢百骸都跟着疼痛。

“你……”他开口时,才发现声音有些沙哑,静了静后咬牙道:“你还在对你的驸马念念不忘。”但他到底是不敢大声与商容洲说话。

他攥紧拳头猛地上前。

商容洲吓了一跳,急忙抱住被子护住自己:“你做什么?要打我吗?”

看到她眼底的警惕,赵呈徽犹如被打了一拳,猛地停下了脚步。

“你是真的喜欢他?”赵呈徽一字一句地质问。

商容洲挑眉:“你……”

【不会吧,这么脆弱?】

话音未落,她便看到赵呈徽的眼圈红了。

她本来只是逗逗他,结果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大,顿时吓到了。

赵呈徽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默认了,心口处疼得愈发厉害。

“商容洲,你不能……这么对我,”赵呈徽眼圈越来越红,“我知道我以前对你不好,可我已经开始改了,你不能……不能要了我之后,又轻易抛弃我,商容洲……”

“没有。”商容洲打断他的话,“只是在逗你,但说回来,我只见过驸马两面,第六感告诉我驸马这人确实不错,以后也许会有大作为。”

赵呈徽见她这个时候都在夸那个男人,顿时心生绝望,想撕碎她,却舍不得。

商容洲一看就知道他想偏了,不由得叹了声气:“你呀哪里都好,在公主府忍辱负重,怎地做了将军却愈发沉不住气了。”

“……你一定要夸奖他贬损我吗?”赵呈徽咬牙。

商容洲抬眸扫了他一眼:“看看看,才说你几句,就开始不服气了。”

这一刻两个人的身份彻底倒置,仿佛她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将军,教训赵呈徽时就像教训一个孩子。

赵呈徽只觉得自己一颗心被她摔在地上,她还要在上头踩几脚,以他的傲气恨不得转身就走,可双腿却像长在地上了一样,怎么也挪不动步。

商容洲垂着眼眸,轻轻叹了声。

【这赵呈徽,玻璃心。】

“什么是玻璃心。”赵呈徽猛然开口。

商容洲差点没反应过来,但等她回味过来,商容洲脸色大变。

“赵呈徽?你能听到我心声?”

赵呈徽一愣。

“什么心声?”他辩驳了一句。

“就是,就是我的心里话啊!你能听得到?”

“真的能听……”

话没说完,一道黑影就扑了过来,直接将她撞进柔软的被褥上。

商容洲惊呼一声,嘴唇便被堵上了。

他吻得毫无章法,只会凭借本能一味地攻城略地,商容洲被他咬得疼了,挣扎着别开脸:“轻点!”

赵呈徽红着眼,一口咬在她的脖颈上,气得商容洲捶了他两拳。

赵呈徽总算老实不动了,商容洲长舒一口气,正要推开他,便感觉脖子上一片湿热传来。

她愣了愣,不敢置信地问:“哭了?”

“……没有。”他沉声回答。

……

帝后大婚比计划中来得要早,赵呈徽难得铺张,倾尽全力给了商容洲一场盛大的仪式,仪式当日整个京城都随之欢腾,之后许久提及这场盛事,都是止不住的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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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两个人当事人却只有一个感觉——

累。

太累了,从天不亮便开始举行仪式,一直到深夜才回到房中,洗洗涮涮就过了子时,两个人抱在一处,连熄灯都懒得动。

“这辈子就这一次了。”赵呈徽叹了声气。

商容洲笑了笑,将脸埋进他的胸膛。

婚后的日子似乎同以往没什么不同,商容洲本以为做了皇后,就要应对一大堆事务,结果赵呈徽仿佛有三头六臂,不仅将前朝的事处理极好,就连后宫都一并管了。

当然,主要也是因为后宫实在没什么事。

选秀取消了,也不再有新妃嫔进宫,商容洲闲到整日里除了与赵呈徽黏糊,便是跟宫女一起踢毽子,日子过得同以前没什么区别。

时间从秋到冬,再从冬到春,日升日落,云卷云舒,在这样的琐碎日子里不经意间便流逝了大半。

商容洲已经很少想起任务会如何,毒药会如何,满脑子只有和赵呈徽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可惜有些事不是她不想,就可以全然忘却的。

在即将入夏的那一天,她突然感染风寒,整日里躺在床上养病。

赵呈徽照顾得无微不至,就连夜里都不忘给她掖被角,可惜她的风寒就是迟迟不好。

“按理说三五日就该好了,你却不舒服小半月了,难不成又偷偷将药倒了?”赵呈徽蹙眉。

商容洲无奈:“我每次都是当着你的面喝的。”

“那便是太医们学艺不精,否则喝了他们这么多药,为何会迟迟不好。”赵呈徽板起脸。

她这病并非真的风寒,而是丹药逐渐克制不住毒药才生出的症状,喝了他们的药自然不会好。商容洲笑了笑:“不用这么麻烦,我已经好转了。”

“真的?”赵呈徽不信。

商容洲点了点头:“真的,再给我几日时间,我就好了。”

她只是随口说来安慰赵呈徽的,谁知几天后的清晨,她醒来后突觉神清气爽,连持续了那么多日的风寒症状都消失了。

赵呈徽总算松了口气,眉眼舒缓地摸摸她的头:“可算是好了。”

商容洲扯了一下唇角,没有回应他的话。

赵呈徽盯着她喝完最后一碗药便去上朝了,商容洲一个人在房间静坐许久,最后叫来宫人吩咐了几句话。

这一日的赵呈徽格外忙,明明心里一直惦记后宫那个女人,却始终没有时间回去看一眼,直到天色暗了下来才从繁忙事务中脱身,匆匆朝着寝殿走去。

商容洲早就等着了,一看到他进门立刻唤了一句:“赵呈徽!”

赵呈徽愣了一下,顺着声音抬起头,就看到她在房顶坐着,他眼皮一跳,咬着牙问:“怎么跑上面去了?”

赵呈徽莫名觉得这一幕熟悉,静了静后无奈地看她一眼,到底是顺着梯子爬了上去。

“小心,别摔了。”商容洲叮嘱。

赵呈徽没好气:“既然担心我会摔,就不该自己跑到这里来。”

商容洲乐了,等他过来后扶住他的手,让他借助自己的力量落座。

“我就是想着咱们许久没约会了,所以才叫你上来嘛。”商容洲倚着他的胳膊撒娇。

赵呈徽低下头,便看到她面色艳若桃李、唇色嫣红,如同一朵盛开到极致的玫瑰,散发着惊心动魄的美感。

而这样的玫瑰,下一瞬往往是枯萎。

一生出这种念头,赵呈徽便暗道一句胡说八道,接着在商容洲唇上印下一吻:“前些日子你身子一直不好,我便堆积了不少事务,你给我几日时间,待我处理完毕,便带着你出去走走。”

“去哪?”商容洲好奇。

赵呈徽想了一下:“去狩猎,去游湖,去酒楼吃饭,只要别去醉风楼那种地方消遣,怎么样都可以。”

“……都过去多久了,怎么还翻旧账。”商容洲无语。

赵呈徽轻嗤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商容洲摸摸鼻子,没有回应他这句话。

赵呈徽扶着她的肩膀,静静陪她看月亮,半晌突然生出一分好奇:“商容洲。”

“嗯?”

“你有没有做过如今想来,会觉得后悔的事?”他轻声问。

商容洲眼眸微动,半晌低低应了一声:“自然是有的。”

“什么事?”赵呈徽好奇。

商容洲坐起身盯着他看了片刻,笑:“后悔当初服下毒药了。”

“你确实该后悔,幸好你命大,否则我今日抱的,就是一具枯骨了。”赵呈徽横了她一眼。

商容洲叹气:“是啊,真后悔,若是当初没那么着急,先陪你度过这漫长一世再去想旁的,也不至于如今后悔。”

可惜后悔是无用的,毒药这种药最残忍的地方就在于,给她做选择的机会,却不给她改变主意的机会。

“现下也能陪我度过这漫长一世,所以倒也不必再介意,”赵呈徽揉揉她的头发,安慰完话锋一转,“就没有别的后悔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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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容洲顿了顿,一抬头对上他期待的眼眸,唇角忍不住上扬。

“别总笑,快些说。”赵呈徽催促。

商容洲轻咳一声:“也有。”

“什么事?”赵呈徽立刻问。

商容洲神秘一笑,在他眼前打了一个响指,赵呈徽疑惑一瞬,正要问她什么,天边突然炸开一道尖锐的响声,接着烟花齐放,点燃了皇城的上空。

赵呈徽怔愣地看向烟花盛开的天空,许久听到耳边人轻轻说了句:“后悔当初对你不够好。”

听到自己一早就期待的话,赵呈徽扬起唇角,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幼稚。明明如今夫妻恩爱,他怎么还这般小心眼,非要她提起从前,证明她现在爱他比以前深。

“烟花美吗?”商容洲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笑盈盈地问一句。

赵呈徽回头看向她:“你更美。”

商容洲眼底笑意更深,正要说什么,一股灼痛突然在喉咙里蔓延。她立刻闭嘴,将汹涌的铁锈味强行咽下去,许久才缓缓开口:“突然想吃苹果了。”

赵呈徽愣了一下,半晌不可思议道:“……要我现在去拿?”

“你也可以不去。”商容洲一脸乖巧。

赵呈徽无奈:“就不能让我看完烟花?这可是你辛辛苦苦准备的。”

“可以让你看完,可是我准备了太多,怕是一时半会儿放不完的。”商容洲无辜地看着他。

这意思便是她等不及了。

赵呈徽哭笑不得,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只能认命地扶着梯子下去。商容洲看着他略显笨拙的背影,笑着用手帕擦了擦嘴里溢出来的血。

赵呈徽一步一步往下爬,双脚落在实地上的瞬间松了口气,他抬头看了眼商容洲,见她乖乖坐着原地等着,便含笑走进了屋里,在桌上一众苹果中挑了一个最大最红的,然后珍而重之地双手拿着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烟花便停了,天空恢复沉郁的黑,只有空气里弥漫的火药味,证明了曾经的灿烂。

赵呈徽愣了愣,笑骂一句:“小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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