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伺候的宫女,奉茶后全都推至两侧。喝了药的太后半着阖眼,让嬷嬷给她捶肩。
“你倒是念着我,哀家听说,这几日朝堂上公务繁忙,皇帝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
端漠皇恭敬道:“劳母后挂心了。”
“你是从哀家肚子里出来的,哀家如何不惦记?”
太后话锋一转,冷冷淡淡:“也就皇后气性大,自上次纵容邵阳在哀家这里发了好大的威风后,就没在来过哀家的慈宁宫。”
倒是目中无人!
见她说这个,端漠皇就不说话了。
他比谁都清楚,太后当初曾多次提议废后,时间久了见周璟得臣心后这才放弃了。这些年,婆媳二人虽有隔阂,可该有的体面都没落下,总不能让外人见了笑话。
只是上回,彻底撕破了脸。
他除了听太后唠叨,还能让皇后过来认错吗?
毕竟,端漠皇分的清对错。
见他没反应,太后眯了眯眼。
“邵阳的婚事,你当父皇得多操心。她的年纪不算小了,不说别的,比她小的两岁的六公主都出嫁了,她做皇姐的却都没许人家。这像话吗?”
端漠皇的女儿里头,唯有邵阳最得他的心。
“朕答应过她,她的婚事自己做主,邵阳一向有主见,姻缘的事总不能强求,母后急什么,朕的女儿何愁嫁人?”
这话,太后就不乐意听了。
“你就纵她吧!谁家女儿,不是听话的早早的出嫁,相夫教子?她倒好,养出一身毛病来。”
“这样的脾气,哪个夫家受得了?哀家是极中意淮世子的,那孩子对邵阳也有情。他娘是哀家的亲侄女,和哀家一向亲近,这些日子时常来宫里探望,话里话外都想撮合撮合。”
“你当父亲的怕邵阳出嫁受气,哀家又何尝不是?可淮南侯爵府就不同了。有哀家在,谁敢对邵阳不好?”
说到这里,她又开始说淮世子的好。恨不得从头夸到脚。
端太后要是对周璟这个亲孙子,有淮世子这个侄孙一半,那就好了。
“母后。”端漠皇站起来。
“别家的女儿相夫教子,那是别人的事!朕的公主可是掌上明珠。什么夫家受不了?他们受不了也得受着!真当公主是好娶的?有朕在,谁也不能……她身上造次。”
“别说邵阳,便是六公主出嫁时,朕也同她说过,要是日子不顺心,大可进宫让朕去罚。邵阳的事,母后就别插手了。”
听他说这个,太后愣了几秒。
“皇帝的意思是看不上淮世子了?满京城的公子哥,他可是数一数二的!”
端漠皇的确看不上。
“是,淮世子是不错,品学兼优。”
端漠皇:“可邵阳身为长公主要挑就得挑最好的。”
谁啊!
还有谁比淮世子好啊。
太后都要气笑了。就听端漠皇说。
“除非她自己乐意,谁也逼迫不得!依朕看,她的夫婿,总得和太子不相上下吧。”
太后一下子如鲠在喉。
饶是她,也不能闭着眼说周璟差。
淮世子和周璟的确没法比。
可……
你当周璟那样的,街上一抓一大把,随处可见?
太后就是觉得端漠皇在故意敷衍她!
这时,有公公入内:“皇上,刑部尚书,正在御书房外求见。”
一听是刑部尚书,只怕之前的事调查出了些结果,这是正事,端漠皇急着过去,和太后告辞后,就离开了。
他一走,太后就一声冷笑。
“没一个是省心的!”
没过多久,又有奴才过来禀报。
“太子,太子妃,长公主,小王爷前来探望,这会儿在外头候着。”
太后被端漠皇气到了,不是很想见,可又想着邵阳除了那一次,她说的话都是听的。
邵阳要是被她劝动了,皇帝也没话可说了。
她心思微微一动。
“让他们进来。”
她坐在主位上看着四人走进来齐齐请安行礼。面纱挡住了她一半的威严。
她视线略过了周璟,看向慕梓寒。眼里有过片刻的不屑。除了脸生的不错,哪里比得过她的淮萱。
第三个看向楚哲成。
一身的金光看的她刺眼。
造孽。
楚王怎么生了这么个玩意。整天就知道惹事生非。
“邵阳。”
太后笑,有意缓和两人之间的矛盾,拍拍身边的位置:“坐哀家这里来。”
却得了一句。
“皇弟身子不好,皇祖母怎么不给他赐座?”
“咳咳咳。”
周璟由慕梓寒扶着:“孤无碍的。”
这是慕梓寒第二次过来。上次要紧张些,这次也许有周璟在,被太后盯着,也没那么慌乱了。
就听周璟轻轻的补了一句:“皇姐不必担心,孤好多了,也就是昏睡时间长了些,没力气些,早膳时又吐了一回血。”
太后:……
她冷冰冰的吩咐:“赐座!”
周璟面露感激:“多谢皇祖母。”
“孙儿这次过来,特地带了蒙时,他虽年轻,可医术极好,如今在太医院和张太医探讨这些日子您的病案,过会儿,再给您把脉瞧瞧。”
听她这么说,太后这才给了个好脸。
“你有心了。”
宫女搬来三张椅子。
楚哲成一言难尽,他觉得周璟费尽心思讨好太后,真的脑子有病。
邵阳没看太后,和慕梓寒他们一起坐下。她一坐,没了楚哲成的位置,还不等宫人再去搬,楚哲成笑眯眯对太后道。
“邵阳不坐您边上,我坐。我可是想亲近您老人家的。”
来的路上,周璟一直让他别在慈宁宫惹事。
可笑,周璟又不是他老子,说的话他就要听吗?
越不让他干,他就偏偏得干!还得干的漂亮,让那些瞧不起他的人,都睁大狗眼瞧瞧!
别人不敢在太后头上动土,他敢。可见英勇。
谁也不能阻止他。
太后也不知楚哲成犯什么毛病。
可到底是楚王的儿子,她还想着日后楚王多多帮扶周煜,也就没有阻止。
楚哲成坐下后:“每次见着太后,我就想起来我那早死的祖母。”
他发自肺腑。
“她与您是同龄。就是没您命长。”
面纱下的脸,有过片刻的扭曲。